秋日的上京,气候恰如美人面,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南瑾来太后宫中时,明明还见天色澄澈。
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再出来,天色就已经变得阴沉。
厚重的云层像是被泼了墨,黑沉沉压在人头顶,叫人透不过气来。
回宫路上,采颉一路站在迎风处,为南瑾挡着风,
“奴婢虽然没有见过庆阳公主,但也知道太后对她十分疼爱。听说太后从前是不信佛的,后来庆阳公主病重,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太后这才拜遍漫天神佛,自愿一生茹素,供奉佛祖。倒也是强留了公主两年。”
采颉一番唏嘘过后,又有几分庆幸,
“瞧着太后很是喜欢小主,又说您与庆阳公主有几分相像,如此可好了。日后在宫中,小主也算是有依了。”
“有所依?”南瑾勉强微笑,抬眸看她,
“你是信她,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小主?”采颉错愕。
南瑾唇边笑意渐冷下来,
“太后又不是头一日见我。我初次请安那日冲撞了她,她盯着我看了那样久不说我像。
我小产卧榻,她攥着我的手哭得泪眼婆娑时,也不说我像。怎么现在突然像了?”
她轻抚面颊,扬眉打趣道:“难不成庆阳公主也与我一样,生了一脸的麻风丘疹?”
采颉凝眉,“那太后为何要这么说?”
她一时想不明白,只道:“无论如何,总之太后肯关心小主就是好事。
倒是顺妃。。。。。。她素日与贞妃不对付,可与别的嫔妃却都相处融洽。按说小主也没得罪过她,她怎么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害你?”
“谁要害我,还不一定呢。”
南瑾驻足,回头看了一眼长街尽头处,语气幽幽,
“顺妃明知道我要去给太后请安,她身上要当真有【无枝香】,她就该扭头就走才是。否则由着我当着太后的面冒出丘疹来,这跟自个儿往枪口上撞有什么区别?”
“要说香味。。。。。。”南瑾眸光一沉,“我今日也不止在她身上闻见过。太后偏殿里燃着的檀香,比正殿还要浓郁。若那檀香里头混进去了什么别的东西,我一时半刻也察觉不出。”
长街乍起了阴仄仄的风,吹得采颉毛骨悚然,
她压低了声说:“小主是说太后要害你?”
南瑾漠然,“她害我做什么?她不过是要借着我这个由头,去敲打顺妃罢了。”
她抬头瞧着空中阴云越积越密,心说一场暴雨,怕是很快就要落下来了。
于是加紧了脚步,低声道:
“先回宫吧。只怕顺妃那儿,等下还有的闹呢。”
*
宫里头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会随着无孔不入的风传遍六宫。
顺妃在得知她的绿头牌被敬事房挂起来后,几乎是一刻也耐不住。
她腿脚不好,一到雨天行动起来更是钻心的疼。
饶是如此,她还是忙不迭赶去了太后宫中。
到了仙寿宫门外,轿子还没停稳,顺妃就急急下轿。
雨势颇大,
即便婢女宝香已经第一时间给她撑了伞,她的衣衫也已经湿透了。
“娘娘您走慢些!仔细腿疼。”
“本宫的绿头牌都挂起来了,还管这条拖累的腿做什么!?”
仙寿宫宫门紧闭。
顺妃用力拍打着宫门,凄声道:
“臣妾顺妃李氏,求见太后娘娘!”
无人回应。
顺妃飞快地思索着。
少倾,她后退一步,笔直跪在雨地里,
“臣妾求见太后娘娘!”
如此喊了四五声,宫门才启开。
慧莲撑伞而出,
她垂眸看着顺妃,只勉强福了个礼,
“太后歇着了,今日不受后妃拜请。顺妃娘娘请回吧。”
“慧莲姑姑!”顺妃不敢起身,慌着声音问道:
“还请姑姑与我说个明白。这好端端的,太后为何要叫人将我的绿头牌挂起来,一个月不许我侍寝?”
慧莲面色如冰,“顺妃娘娘是主子,您应该比奴婢更清楚,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哪里轮得着奴婢来教您?”
顺妃闻言怛然失色,忙俯下身,唇齿打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