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戚萧扬回家留了两天,他们没有接吻,也没有做更亲密的事,只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晚餐。
戚萧扬看起来很累很疲倦,知道橘猫跑走后有过片刻恍惚,但很快情绪又被劳累侵占。
他靠在沙发上,双臂随意地搭着,指尖夹着根香烟。他仰着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从未有过的脆弱和疲惫在他身上同时展现。
沈泽安远远地注视着他,等戚萧扬抽完那根烟,才走过去与他相拥。
“下个礼拜韩清订婚宴,我带你去。”他搂着沈泽安,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
沈泽安嘴唇上下翕动,轻声询问:“他都要订婚了吗?”
“嗯,这小子命好得要死。”戚萧扬松开手,结束这个拥抱,“你先去睡吧。”
沈泽安点点头,从他身上起来,回到自己的卧室。
到了深夜,他推开房门,留了条极小的窄缝。他透过那条窄缝,目送着戚萧扬拿上车钥匙,离开家。
现在整栋别墅里除了沈泽安,连个活物都没有。他好像真的跳进戚萧扬起初为了报复他而施下的诅咒里,成了一只被扒掉舌头的金丝雀。
再次见面就是在韩清的订婚宴上。
韩清的恋人名叫陆未眠,是个很漂亮的Omega,精致漂亮到令人挪不开视线,腺体上有着属于韩清的Alpha标记。
他们站在大厅里手牵手共舞,周围都是最亲密的好友,其乐融融,充满祝福和欢笑。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让韩清发表感言。他握着陆未眠的手在香槟塔的最高层倒酒,大喊:“当然是,我爱陆未眠!”
很热烈直白的爱。
沈泽安偷偷瞥了眼戚萧扬,发现对方正在小口地品尝高脚杯里的红酒,神情恍惚。
可能,自己也会在新闻上看见戚萧扬的订婚宴吧。沈泽安勾起唇角笑了下,有些自嘲的意味。
那里会有鲜花、记者、聚光灯、三层蛋糕,穿着板正西服的戚萧扬。
但就是不会有沈泽安。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病态错误的,他也早就知道自己和戚萧扬大概率不会有未来。可真当那一天即将来临时,他还是感到心脏在隐隐作痛。
沈泽安轻轻依靠在戚萧扬的肩上,鼻尖凑近他的西装,吸嗅Alpha雪松味信息素的气道。
参加完订婚宴后,戚萧扬又接到电话,顿时变得脸色难看。他喊助理李松把沈泽安送回去,独自离开。
沈泽安回到家里,收到一则短信,是驿站发来的取件码。
他怔愣片刻,想起之前眭明是有说过要给自己寄特产。现在时间太晚,他也不好去打扰,打算等明天拿到快递再说。
这个晚上,沈泽安夜里反复惊醒好几回。梦里有一团漆黑的影子,从他的小腿开始一路往上,就缠着他,包裹着他的全身。
最后那团影子化作一只手,拽住沈泽安的脚腕,要把他拖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沈泽安清晨醒来时浑身是汗,他去冲了个澡,心悸迟迟未散去。
等到晌午太阳出来了,他才准备出门,去驿站拿快递。
阳光照在他的后背,沈泽安在路上走着,腰间放置的小刀有些异物感。
别墅位置太偏僻,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行人。沈泽安站在温暖的阳光下,还是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沈泽安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开着刺眼的大灯直直地向他冲来,如同黑夜里的猎豹,令人咂舌惊心。
轿车在沈泽安面前停下,沈泽安仅仅怔愣了一秒钟,就迅速从腰间抽出那把小刀。
与此同时,车门猛然打开,两个身材高大的Alpha迅速下车,朝沈泽安扑来。
刀刃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烁出一道寒光,但还没等沈泽安有任何动作,其中一个Alpha冲上来试图钳制住他,另一个Alpha就看准时机迅速揪住沈泽安的头发,猛地往墙上一撞———
沈泽安顿时两眼发黑,浑身瘫软,小刀“咣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个Alpha一左一右驾着他,把沈泽安拖上车,然后重重地松开手。
沈泽安失去支撑,“扑通”一声跪倒在车内。
眼前的漆黑渐渐消散,视线变得清明,只是后脑勺还不断传来剧痛感。沈泽安痛得五官扭曲,颤抖着左手去捂住后脑勺。
“抱歉了孩子,本来不想这么粗暴对你的。但你不太配合,只能采取更有效的措施了。”
身旁悠悠传来一道声音,浑厚,语气悠然,却透着种叫人不适的漠然和嘲讽。
沈泽安被那一下撞得有些耳鸣,迟迟缓不过来。但他还是下意识抬起头,顺着声音方向看去。
在看到那张脸后,他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上半身向后缩去。
对方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容,阴鸷狠戾,看着沈泽安的眼神,就像看着案板上一块腥臭的鱼肉。
“好久不见啊,小沈。”
这个男人是,戚弘晟。
“其实本来也没想这么对你,我一直当我儿子跟你是玩玩的,毕竟你可是毁掉他梦想的罪魁祸首……”他弯下腰,掐住沈泽安的下巴,左右观察着他的脸庞,“但是,你啊,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性子。”
“小沈,Omega最忌讳不知廉耻,对吧?萧扬都有未婚夫了,你怎么还能跟他去参加好友的订婚宴呢?”他松开掐住沈泽安下巴的手,用手背轻轻在他侧脸上打了两下,尽显轻蔑。
沈泽安轻轻喘着粗气,眼前的世界如同遍布细碎的星点,后脑勺传来钝痛。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戚弘晟想要弄死自己,那他真的可以做到弹指间就让自己灰飞烟灭。
可沈泽安还是倔强地抬起头来,忽略那阵眩晕和恶心,故意强撑着说:“戚叔叔,您怎么一直都对我意见那么大?”
那两个Alpha迅速上前,压着沈泽安,把他的双手绑到身后。一条粗糙的麻绳捆在他的手腕,摩擦得生疼。
“因为萧扬或许不懂事,但我觉得,你是懂事的孩子。”戚弘晟缓缓向后仰躺,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雪茄,拿雪茄剪剪去头部。
他点燃那根雪茄,放在唇边,“他为了处理你那个没用的爹,下了狠手。真是给我丢脸。”
“沈书杰怎么找到我们的?!”沈泽安微微低下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戚弘晟,眼眸中闪烁过一丝戾气,“他结下仇家那么多,好不容易拿钱逃到了外面去,不可能再敢重返这里半步。”
“除非,是有人替他摆平了一切。”
听完沈泽安的话,戚弘晟不由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轻轻拍着左手掌心,以表称赞,“挺好。不愧是前途无量的尖子生。”
“但我看你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腺体都被打过药了,还像只狗一样咬住萧扬不放口呢?”
沈泽安浑身一颤,后颈的腺体开始泛起疼痛。他几乎全身都是汗,后脑勺和腺体痛得他快发出呻吟。
烟雾中透出一丝丝烟草味,扑到沈泽安的脸上,再慢慢散开。露出他那张被疼痛折磨得苍白的脸,额角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
阵阵烟味和阴暗密闭的轿车空间,仿佛把他拉回了十八岁的时候。
那时他帮助了霍竞鸣,戚萧扬的赛车在赛场上侧翻,他没过多久就离开学校,重回戚家。
某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夜晚,沈泽安独自一人走夜路回家。
那日如同今日一样,一辆轿车在黑夜中飞驰,在他身边停下,轮胎溅起的水花溅了沈泽安一整个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