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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樨也不是完全没有烦恼,她的烦恼通常不是外源性的。比如说,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她觉得自己和卫嘉的关系进入了倦怠期。
临近毕业,身边的同学都在找实习单位。以陈樨的专业到她爸的公司打打杂最合适不过。可那会儿陈教授和孙长鸣正面临拆伙危机,他安排陈樨去了自己学生的实验室。
实习生涯谈不上辛苦,每日来来去去都是陈樨做惯的那些事。实验室负责人是亲师兄,嘴上答应老师会对小师妹严格要求,实际上一到中午就带她到食堂加餐。只是师兄的项目经费紧张,实验室在远郊的园区,与卫嘉所在的学校分部分处城市的两个远端。陈樨每日必须打卡上班,在家和实验室两点一线地游走,时间比上学时更不自由。一到周末她攒了大把的事想做,开车三十公里去分部找卫嘉就变得奢侈。
而卫嘉呢?兽医也是医。他的课程本就紧张,兼职更是挤占了他剩余大部分时间。过去他们每周至少有一天腻在一处,陈樨还常常会临时起意去找他。如今两人碰面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卫嘉分身乏术,就是陈樨有了别的安排。他们变为十天半个月尽量见一面,慢慢地到后来想起了才找个由头约一约。
有一回,两人紧赶慢赶地去看了场电影,中途卫嘉睡着了。陈樨看他的卧蚕都快变成眼袋了,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原计划散场后要带他去自己新发现的一家苍蝇馆子,这时又觉得也不是非吃不可。
两人独处时,陈樨的电话渐渐多了起来。她不是跟新旧朋友聊天,就是在回信息。刚回绝一个玩伴的邀约,下一个电话又打来了。
她也会跟一旁的卫嘉说:“不好意思啊!我有没有吵到你?”
卫嘉通常浑然不觉,他让陈樨做自己的事,用不着管他。
陈樨自我解嘲——他在马场那样吵闹纷杂的环境下照样能完成高考复习。她顶多只是一匹嘶鸣的马,还不会尥蹶子,也算不得什么!
最久的一次,因为陈樨跟着师兄们去徒步拉练,紧接着的两个周末又有聚会。卫嘉则接了个在实验室分离小鼠血清的活。当陈樨想起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卫嘉已有二十多天没见了,而她并没有十分思念。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人没有变,变的只是期待。陈樨有自己的爱好,有各种朋友圈,善于找乐子。卫嘉的世界也是封闭而自洽的。他们都是对方生活中延展出来的特殊部分,紧密又独立存在,像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一颗痦子,又像两棵不相干的树,地底下根系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