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别急,我讲出来,你搞不好也要翻毛腔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大女婿萧国邦道:“你大姐这个脾气一般当众是不发作的,只发作给我看的。”
“瞎讲。”周英珏嗔道。
“发现什么了?”周兰鸣微笑着,伸出干枯的手握住二女儿的。
周英静拉着他的手,脸却是面向众人,“我刚刚在小房间里可是看到了,几个礼盒,通通是营养品保健品,”她回头俯视笑眯眯的父亲,“爸,你不是说了来这里,我们谁也不许送礼,送礼你要丢出去的,你说,你这是收了谁的礼?”她又回转过去,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你们自己出来承认,谁买的,买么买好点,这种超市里卖的,高糖高脂有没有保障,爸怎么吃啊。”
周英珏一听,忙看向自己的丈夫,萧国邦摇头,“我还不知道爸的脾气么,上次送支钢笔都不要了,没那么傻。”
“大姐夫,你背着我们偷偷送钢笔?”蒋齐辛抓住他这句,又是一顿乱哄哄的掰扯。
周英静手一挥,“好了,不要吵,”她笑盈盈地回看周兰鸣,“爸爸你自己说,谁送的?”
周英静一说保健品,周英驰和陈博涛已经心中一惊,互相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又说超市里买的,两人都是眼前一黑,悄悄地看向陈洲。
陈洲跟往常一样,坐在角落的椅子里端着杯茶静静的,萧定波的一双儿女正趴在他肩膀上,跟这个最年轻的小舅舅说话。
周兰鸣道:“你们不要问了,这是我的隐私。”
周兰鸣一本正经的,把众人逗得大笑,周英静靠在他的躺椅边笑得前俯后仰。
吃饭的时候,周英驰和陈博涛心绪不定,担心陈洲是不是在周兰鸣面前发过痴了,下午离开之前,周英驰特意过去试探了一下。
“爸,这是洲洲买的吧?”
“哦,是,他前两天提来的,他的脾气,我不收,怕他要生我的气,你们不要讲出去,等会儿你两个姐姐真要不高兴了。”
周英驰没听出什么异常,她松了口气。
“小英,”周兰鸣叫女儿的小名,“你怕什么?”
周英驰怔住。
周兰鸣微笑着,那张威严的深不可测的脸孔散发着温和的光芒,“回去吧。”
周英驰出来,等在外面的陈博涛问她:“怎么样?”
周英驰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没事。”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分了两辆车,周英驰坐在副驾驶,目光静静地看着前方,她忽然道:“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洲洲。”
陈博涛皱着眉,过一会儿道:“你什么意思?爸知道了?”
周英驰道:“我不知道。”
到底是知道,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也装不知道?像他们,这样有点糊里糊涂不清不楚的,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周英驰心乱如麻。
等车停好,周英驰仍旧是心乱如麻,陈博涛一直板着脸,与周英驰一样心乱如麻。
这种事说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但是这就是不同,就是会有人背后议论,像沈坚,那么优秀的儿子,谁说起来都说是天才,后来再提起,先说的总是——跟人家不一样,搞同性恋的。
那段时间沈坚在科室里都抬不起头,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他的笑话,陈博涛陪他喝酒,私下聊天,沈坚说他愿意少活十年,不,二十年,来换一个正常的儿子。
他还说,如果沈轩从小就是个坏孩子也就算了,偏偏他一直都那么好,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一个原本完美的儿子变成这副样子。
陈博涛下了车,回头,看到陈洲也下了车。
陈洲扶着车门,道:“爸,妈,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去外地一趟。”
周英驰也已经下了车,她惊讶道:“现在?”
陈洲点了点头。
“什么事非要放假去,去哪啊?”
陈洲站在车旁,静静地不说话。
周英驰与陈博涛也不说话了。
他们相对看着。
父母与孩子。
那么近,又那么远。
陈洲关上车门,微一弯腰。
他看到父母脸色凝重,他没有像几年前上大学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他学着那个人的温暖,轻声道:“过两天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