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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惊鹤瘦不可识,旋觉云归无处寻。
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
存亡惯见浑无泪,乡井难忘尚有心。
欲向钱塘访圆泽,葛洪川畔待秋深。
——苏轼《过永乐文长老已卒》
这是苏轼悼念亡友文长老的一首七律。永乐在今浙江嘉兴,文长老是嘉兴本觉寺的住持,也是苏轼的蜀中老乡,两人交情甚笃。苏轼本是儒者,“奋厉有当世志”,但他与释道两界关系颇为密切,有很多僧人和道士朋友。
七律并非苏轼最擅长的体裁,他更擅长的是古风,尤其是七古。详细论之,苏轼的文章比他的诗好,而他的诗又比词好。今日通行的文学史盛称苏轼的词,似乎认为苏词要好于苏诗,这着实是不懂中国文学的表述。
苏词的名气的确比苏诗大,但这是在大众范围内而言。论对创作者的影响力,苏诗比苏词深远得多。苏诗的影响,一是表现在时间的纵向线上,我们可以看到,一直到晚清民国,都有许多人学苏诗;二是表现在受苏诗影响的,大多是有深厚学养的巨公,例如晚清同光派的领袖人物郑孝胥,其诗作就有苏诗的影子。
不过,比起苏诗和苏词,苏子的文章更加出色。《前赤壁赋》《潮州韩文公庙碑》《留侯论》《刑赏忠厚之至论》这些名篇,已是有口皆碑,他本人也真正做到了“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潮州韩文公庙碑》)。大抵苏轼本人性格开旷,其所长在娓娓道来,文章尤其是古文这一载体,能令苏子这一性情有最大限度的发挥之地。所以苏子的文章,即使是寻常题材,也写得俊逸不凡。而苏子的一些诗,读来往往像一篇文章。这个现象,对于如此一位天才来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永乐文长老已卒》这首七律,并不怎么为今人熟知,因为许多有名的宋诗选本,如陈衍的《宋诗精华录》,钱锺书的《宋诗选注》,都没有将它选入。许多人知道苏子七律中的“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熟谙“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或将“十分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倒背如流,却很少人提起“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
这也有力说明了,好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最广为人知的。
本诗首联“初惊鹤瘦不可识,旋觉云归无处寻”说的是文长老一生一死的变迁。“云归”是“驾鹤西去”的含蓄表达。首联直书其事,两句之间已给人一种沧桑变换的起落跌宕感,可谓出手不凡。颔联“三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