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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的时候,比我年轻十三天的朱德庸来到北京,我在三联书店第一次见到了他,同时也见到了他的端庄能干的太太冯曼伦。此后朱德庸每次来北京我们都会见面,自然也会见到冯曼伦。就像在《双响炮》里读到丈夫时,必然会读到妻子一样。
这可能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但绝不是一个影射。我不是说朱德庸和冯曼伦的家庭生活是另外一部《双响炮》,我要说的是没有一千个男人的形象,朱德庸就不会创造出《双响炮》里的男人;没有一千个女人的形象,朱德庸就不会创造出《双响炮》里的女人;没有一千个家庭的形象,朱德庸就不会创造出《双响炮》中的家庭。
有时候一个作者和一部作品的关系总是让人迷惑,当读者在作品中突然读到了自己的感受,甚至是十分隐秘的感受时,心领神会的美妙经历就会指引着他一路前行,到头来他会想入非非地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经历,同时也会坚定不移地认为这也是作者的经历。可以这样说,一部作品中所有的人物都是作者自己,因为实实在在的经历并不是作者全部的生活,作者的生活里也包括了想象和欲望,理解和判断,察言观色和道听途说。其实读者也是一样,当他身临其境地读完一部作品后,这部作品中所有的人物也都是他自己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在一部作品完成以后,作者和它的关系并不比读者多。
我想这也是《双响炮》为什么会如此引人入胜如此令人遐想的理由。几年前第一次拿起《双响炮》时,我只是为了随便翻上几页,结果我从夕阳西下一口气读到了旭日东升。在那个不眠之夜里,我差不多经历了一生中所有的笑声,大笑、微笑、嬉笑、苦笑、怪笑、冷笑、暗笑、坏笑、讥笑、似笑非笑,然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漫画的方式。朱德庸的夸张简洁传神,将漫长杂乱的人生过滤成了铅笔清晰的线条,他寻找到了令人不安的叙述,男人永远在内心深处拒绝他的妻子,女人则是时时刻刻都在显示自己的不幸,而丈夫是她不幸的永恒的源泉。他们几乎每天吵闹,几乎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摆脱对方和如何统治对方,事实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摆脱对方,永远也无法真正统治对方。在这样的家庭里读不到爱情,甚至连爱情的泡沫都没有,读到的总是战争,这两个人就是家庭军阀,似乎一旦丧失了吵闹,他们也就丧失了生活的勇气。朱德庸几乎云集家庭生活里所有反面的素材,他表达出来的却是正面的经验,我觉得朱德庸说出了人生中十分重要的内容,那就是相依为命。对于追求片刻经历的男女来说,似乎玫瑰才是爱情;而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