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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跑过来,他在远处望过来,看到石头上没有我的身影。他奔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在石头的不远处站住脚,丧魂落魄地四下张望,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听到我在石头后面发出睡梦里的声音:
“爸爸怎么还不来接我呀?”
父亲后来告诉我,当他看到我把树叶当成被子时先是笑了随即哭了。他揭开树叶把我从草丛里抱起来时,我醒来了,见到父亲高兴地叫着:
“爸爸你来了,爸爸你终于来了。”
父亲的人生回到了我的轨道上。他从此拒绝婚姻,当然首先是拒绝那位梳着长辫的姑娘。那位姑娘十分伤心,她百思不解,跑到李月珍那里委屈哭诉。李月珍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责备我父亲,她说她和郝强生愿意收养我,她觉得我就是她的儿子,因为我吃过她的奶。我父亲羞愧地点头,承认自己做错了。可是当李月珍要我父亲和那位姑娘重新合好,我一根筋的父亲认定在我和那位姑娘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他说:
“我只要杨飞。”
无论李月珍如何劝说,我父亲都是沉默以对,李月珍生气又无奈,她说再也不管我父亲的事了。
后来我几次见到过那位梳着长辫的姑娘,父亲拉着我的手走在街道上,我见到她走过来时很高兴,使劲拉拉父亲的手,喊叫着“阿姨”。我父亲那时候总是低着头,拉着我快速走过去。起初那位姑娘还会对我微笑,后来她就装着没有看见我们,没有听见我的叫声。三年以后,她嫁给了一位比她大十多岁的解放军连长,去了遥远的北方做随军家属。
父亲从此心无杂念养育我成长,我是他的一切,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度过了经历时漫长回忆时短暂的生活。他在墙上记录我的成长,每隔半年让我贴墙而立,用铅笔在我头顶画出一条一条的横线。我初中时个子长得很快,他看着墙上的横线的间距越来越宽,就会露出由衷的笑容。
我高一时已经和父亲差不多高了,我经常微笑地向父亲招招手,他嘿嘿笑着走到我身旁,我挺直身体与他比起身高。我的这个举动持续到高三,我越来越高,父亲越来越矮,我清晰地看见他头顶的丝丝白发,然后注意到他满脸的皱纹,我父亲过于操劳后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大了十岁。
那时候我父亲不再是扳道工,人工道叉已被电动道岔取代,铁路自动化了。我父亲改行做了站务员,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份新的工作。我父亲喜欢有责任的工作,他做扳道工的时候全神贯注,如果道叉扳错了会出重大事故。做了站务员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