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少年拉开,而那位俊美异常的青年却还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把你们的技术员小李找过来,放大照片后面的白墙。你好好看看,你以为跟别人跑掉的母亲,当时是在哪里。
你别再闹了!警察同志,这件事是误会,我妈根本没事。我不报警了,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丁浩浩一脸愤怒。
原本就是来撵人的庄禛,不知怎的,竟在看见俊美青年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
照片在哪里?他朝少年伸出手。
孟仲也像中邪了一般,回头高喊:小李,小李,过来扫描一张照片!
原先录口供的那名警察懵了,不明白两位大佬为什么会如此重视一起假案。
小李抱着电脑和扫描仪匆匆赶来,看见梵伽罗不由愣了愣,嘀咕道:这人好面熟啊!
别废话,先扫描这张照片。庄禛不顾丁浩浩的阻拦,把照片从钱夹里抽出来,递过去。
你们抢我东西干嘛?你们都他妈疯了吗?我妈妈还活着!她是个荡妇,她跟别人跑了,这下你们听明白了吗?丁浩浩哭着怒吼,心里的疮疤被这些人活生生地挖出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快要把他逼疯了。
别哭,看了照片再说。孟仲强硬地将他推回会客室,按压在椅子上。
真的很奇怪,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孟仲心里却莫名涌上一种极度信赖的感觉,就仿佛俊美青年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于他来说都是真理。他根本没有办法对他产生一丁点的怀疑,只想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庄禛的心情大概也是一样的,否则他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话。
小李一边偷看青年,一边扫描照片,又把后面的白墙放大,一寸一寸展示在电脑屏幕上。
梵伽罗勒令道:看仔细了。
丁浩浩撇开头,与他对着干。
孟仲想也不想就把少年的脑袋掰过来,往屏幕上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少年僵住了,眼睛瞪得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墙的某一处。
小李连忙把那处放大,却发现白墙上歪歪扭扭地描绘着一只小猫,小猫旁边写着浩浩两字。
由于小猫所处的位置在女人的脑袋旁边,紧贴着她蓬松的黑发,所以很难发现。如果不把照片放大,一帧一帧地看,谁都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丁浩浩惊呆了。
梵伽罗则徐徐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这里是我家以前住的老房子,墙上的小猫是我画的。丁浩浩满心怒火全都化作了隐隐的恐惧:可是我妈把照片发送过来的时候说她已经跟方叔叔去了港城,让我们别找她。一起发送过来的,还有,还有
丁浩浩的嗓音哽咽了,嘴巴开开合合,却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说。
梵伽罗合住那张照片,替他说道:一起发送过来的还有几段不堪入目的视频,都是你母亲和照片里这个男人的,对吗?我看见她在笑,仿佛非常快乐,但她的心却在痛哭,还在不断叫着你的名字。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不是自愿的。
去这栋老房子找一找吧,她就在那里。梵伽罗放下照片,叹息道。
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申请不到搜查令。年轻警员立刻开口拒绝。
我去找陈局拿搜查令。孟仲准备亲自出马。
我去召集队员。庄禛也匆匆忙忙地走了。
年轻警员:
两位大佬,你们失了智吗?
两人走后,会客室外传来一阵大大咧咧的声音:小谭,听说局里来了一个神棍?我看看
孙正气把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看清梵伽罗那张俊美至极的脸,所有的嘲讽就都戛然而止,变成了脸上的烧红和内心狂涌的激动。他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些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很开心,看见这个人,眼眶便红了,心也热了,所有的怀疑都变作了笃信。
我们马上出警!他立马缩回脑袋,哒哒哒地跑了,过了一会儿又哒哒哒地跑回来,脸红红地说道:这位先生你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查清楚这桩案子。
年轻警员:
今天真是见鬼了!
门外一片兵荒马乱,门内却只有丁浩浩的啜泣。
梵伽罗温声道:给你的家人打一个电话,让他们来陪陪你吧。
我给我爸打电话。丁浩浩想也不想地说道。
你爸爸和你继母,都是知情者。梵伽罗猝不及防地投下一颗炸弹。
丁浩浩的呼吸停滞了。
年轻警员已经无话可说。他从来没见过比梵伽罗更神经病的神经病。
不可能的丁浩浩急促地否定。
梵伽罗打断了他的话:给你舅舅打电话。
提起舅舅,丁浩浩连恐惧都忘了,连忙摆手:不不不,他不会管我的。他那个人向来六亲不认。
你跟你母亲姓丁,你就是丁家人,他不会不管你。
可是当年我爸把那些视频发给他,他亲口说从今以后没有我妈这个姐姐。他对外从来不承认我和丁家有关系。我去找他只是自取其辱。丁浩浩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所有人都认为母亲是坏女人,连她的亲人也是。没有人愿意承认她的存在,于是连同她的儿子也被迁怒并遗忘了。
丁浩浩多么想找到母亲,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要干出那样的事。但如果那些都不是真的,他这些年的愤怒、仇恨、怨怼,又找谁来寄托?
如果父亲是知情者
丁浩浩不敢再想下去,于是哭得更为崩溃。
梵伽罗拿走他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舅舅二字,拨通了电话。
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别来找我?一道冷酷的嗓音从免提话筒里传来,惹得丁浩浩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紧嘴唇死死忍耐。
年轻警员递给他一包纸巾,目中满是同情。
梵伽罗温声道:丁羽?
你谁?冷酷的嗓音带上了一丝颤音。
我是梵伽罗,丁浩浩目前在城南分局,需要照顾,你赶紧过来。
梵伽罗?不认识。丁羽的话听上去似乎很没有礼貌,语气却带上了明显的急切和恭敬:我马上过来,您稍等。梵凯旋,梵伽罗你认识吗?他说他在城南分局,和丁浩浩在一起。
我不认识,但我觉得很熟悉。我们马上过去。
两人的谈话声被梵伽罗截断。他把手机还给少年,安慰道:不用担心,以后你舅舅会好好照顾你。
他不会的,他不愿意认我。
丁浩浩凄苦的话并未得到证实,反而被打了脸。丁羽不但在最快的时间里赶来,还连连冲梵伽罗鞠躬,慎重道:您放心,这个孩子今后由我来照顾。他家里发生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梵先生,我们是不是认识?站在一旁的梵凯旋满脸都是疑惑,却也满脸都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大概上辈子认识吧。梵伽罗轻笑一声,却惹得丁羽和梵凯旋齐齐红了眼眶。
我猜我们上辈子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因为看见您,我们就觉得非常亲切。感谢您对浩浩的帮助。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您放心。丁羽压着外甥的脑袋,勒令道:还不快给梵先生道谢。
谢谢梵先生。丁浩浩已经被秒变舔狗的舅舅整懵了。
年轻警员满头黑线地说道:诶,我说你们是不是太入戏了?案情真假都还没确定呢!
他话音刚落,庄禛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尸体找到了,埋在院子里,你通知周法医赶紧过来。
年轻警员不敢置信地看了梵伽罗一眼,然后才对丁浩浩说道:你妈妈的尸体找到了。
丁浩浩当场晕了过去,丁羽和梵凯旋却从未怀疑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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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宋睿正提着一个公文包站在玄关处。
宋家大伯不满地说道:你怎么没把洋洋带回来?
他要参加夏令营。宋睿换上拖鞋,面无表情地走进大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收养一个孤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改善了与大伯的关系,更不知道家里的那间暗室是用来干什么的。他每天都会在暗室里待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墙壁,总觉得那上面应该挂一些照片才算好看。
但是应该挂谁的照片呢?
宋睿试着挂许艺洋的,挂家人的,挂自己的,最后却又全都取掉,砸地稀烂。他心里总会莫名涌上一股怒气,还会反反复复冒出一个词骗子。
可他气的是谁呢?骂的是呢?
他想不明白,于是渐渐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变得贫瘠、苍白、了无生趣。
他坐倒在沙发上,满脸都是疲惫和难以描述的孤寂。
宋大伯瞥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年纪大了,也该找个伴了。就算你喜欢男人,我也是不反对的,日子过得开心就好。
谁说我喜欢男人?宋睿愣住了。
宋大伯也愣住了:没谁,就是忽然这么觉得。
我不喜欢男人,当然,我也不喜欢女人。宋睿话音刚落就接到了孟仲的电话,那人没头没尾地问道:梵伽罗这个名字你觉得熟悉吗?我们今天接到一桩很奇特的案件,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梵伽罗这三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响彻宋睿耳畔。
他匆忙换上鞋,朝停车场跑去,宋大伯跟在后面连喊几声他都没听见。
半小时后,他推开会客室的门,看见了被丁羽、梵凯旋、廖芳、胡雯雯簇拥在中间的青年。他长得真漂亮啊,一双漆黑的眼像无尽夜空般摄人。
他转头看了过来,殷红的唇角轻轻一勾,就把宋睿的呼吸、心跳,连同魂魄都勾走了。
宋睿站在门口不敢动弹,仿佛生怕把他惊跑。
而那人却站起来,笑着说道:宋博士,好久不见。
我们似乎从未见过,哪里来的好久不见?宋睿抠着字眼质问。
以后会经常见面的,我想应聘城南分局的顾问,不知道可不可以?梵伽罗微笑以对。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宋睿尚且没开口,廖芳和胡雯雯就迫不及待地应下来。
我目前无家可归,不知道宋博士能不能暂时收留我?梵伽罗又问。
这回更多人抢着答话。
廖芳举起手:梵老师,住我家去吧!
胡雯雯:住我家,我家宽敞!
丁羽和梵凯旋:我们家在芳华园,别墅区。
宋睿已经听不下去了,挤开这些人,握住梵伽罗纤细的手腕,扯着往外走。
梵伽罗顺从地跟着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微笑。
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上车之后,他低声问道。
宋睿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勒令:喝了。
梵伽罗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末了差点喷出来,五官拧成一团,喟叹道:好苦!
没有希望的等待,就是这个味道。宋睿直视前方,语气冰冷。
梵伽罗却愉悦地笑了:宋博士,我就知道,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忘了我,你也会记得。我没有食言,我按照我们的约定,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宋睿的眼眶慢慢染红,嗓音无比沙哑:我也是在看见你的一瞬间才想起来。我以为你骗了我。
我从不说谎。梵伽罗倾身过去,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这一次还走吗?宋睿不安地询问。
再也不走了,你摸摸看,我现在是一个正常人。梵伽罗把手递给他。
于是两双温热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再未放开。只要拥有彼此,未来的每一天,对他们来说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结束了,给自己撒个花。
这本书我写得非常艰难,主要是我的父亲离世,导致我有很长时间没能调整过来。
不过我坚持下来了,也获得了成长。
感谢你们的又一次陪伴。
下本书还是耽美,快穿,具体什么题材我正在酝酿,我们下本书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