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集团是安德烈总统生前成立的秘密结社组织,也是马其顿安全公司的前身,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一个个都是踩着鲜血拼搏到今天的英雄,为斯拉夫民族撑起了一片天的勇士,在莫斯科成建立以后,这些人靠着卓越的功勋和老资历,成为了莫斯科高层一股巨大的政治力量,在军队中也有着可怕的影响力,甚至能够左右总统的决策,即便是威望很高的安德烈总统也在面对老兵集团的时候退让过,话说他自己也是老兵集团的大当家,契尔柯夫是二当家,老兵集团的最初形态“斯拉夫民族自救团体”就是在两人的奔走和努力下建立起来的,也是两人的后盾和底气所在,如今契尔柯夫竟然自毁长城,就算是鸟尽弓藏也未免太彻底了一点,哪怕不是老兵集团的人看他这么杀自己人也会寒心的。
契尔柯夫疯了吗?
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要大权独揽,成为莫斯科新的沙皇陛下,至少也是无冕之王,说一不二的独裁者。
既然要这么做,老兵集团明显就太碍眼了,契尔柯夫自然要先杀之而后快。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一上来就动老兵集团等于自杀,所以先打着稳定莫斯科的幌子调集军队,处理掉城内的不安定分子,这些势力能够存在的前提就是有背景,契尔柯夫先从外围剪除这些人的羽翼,而这些黑帮团体之类的组织本身就不得民心,当面对官方力量的绞杀时,民众只会拍手称快加落井下石,有了政治正确的大旗摆在那里,想要反对的人也只能从审判程序不合理这种无关痛痒的方面使绊子,但民众是喜大普奔,而这些民间的黑恶势力根本不算什么,那些幕后黑手随时可以再扶植几个出来,他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得罪契尔柯夫的,他们都认为契尔柯夫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刷刷政绩和民心,等时候一到大家就可以继续和气生财了。
现在的莫斯科需要的是维稳,所以他们都认为契尔柯夫这么做的理由就是要用官方的实际行动来稳定莫斯科的民心,也就是作秀。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所以这些人不管心里怎么嘀咕,反正明面上都赞成契尔柯夫的行动,甚至大力配合,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混政坛的可以是跳梁小丑,但绝对不可能是智障白痴。
只是所以人都没想到,契尔柯夫竟然在握稳了军权之后,反身一刀砍向了自己的后台。
他的行动是如此迅速,以至于老兵集团得到消息的时候,克格勃的特工已经荷枪实弹地冲进了他们的住所,和这些人有亲密关系的军官都被控制起来,集体关了小黑屋,军队成为了契尔柯夫手中最锋利的刀子,而他现在不但要砍死老兵集团这个曾经的后盾,还要捅死一切忤逆的声音。
伴随着一声声的枪响,支撑了莫斯科城几十年的老兵集团灰飞烟灭,成立一个顽强的组织需要半个多世纪血与火的磨炼,但摧毁他的子弹还装不满一个波波沙的弹鼓。
莫斯科上下都震惊了,契尔柯夫这是要自掘坟墓吗?是想要摧毁整个莫斯科的根基吗?他想要权力想的歇斯底里了吗?已经大权独揽的他难道彻底抛弃了人类的良知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现年八十七岁的弗拉诺夫斯基拄着拐棍找上门来,他要找契尔柯夫要一个说法。
弗拉诺夫斯基是老兵集团里面资格最老的老兵,甚至是安德烈和契尔柯夫的前辈,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两人斯拉夫民族思想的启蒙老师,当他夹着个木盒,戴着一身的勋章出现在总统府外面的时候,警卫士兵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在这位老先生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平静地说道:“我懂规矩,请你们进去通知一声契尔柯夫总统,我就在这里等他。”
弗拉诺夫斯基越是这样的态度,警卫们越不敢怠慢,这位老先生的生命长度就是斯拉夫民族三战后不断抗争的长度,他是整个民族的丰碑,也是一个时代的信仰,可以还不夸张地说,莫斯科的孩子们都是听着这位老人的故事成长起来的,他的文章至今仍是莫斯科文学课本里面必须熟背的名著篇章。
契尔柯夫接待了弗拉诺夫斯基,在总统办公室的书房里。
师生见面却相对无言,只不过,契尔柯夫是站着,弗拉诺夫斯基是坐着。
过了许久,弗拉诺夫斯基将自己带进来的那个木盒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打开,里面装着的是国际象棋,那个木盒则是可以折叠的棋盘。
“还会下棋吗?”弗拉诺夫斯基问道。
“会”
“那么,陪我这个老家伙下两盘吧”
“好的,老师”
莫斯科最有权力的人和最有威望的人对坐在一起,在方寸之间的棋盘中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厮杀,没有交流,没有对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下着棋,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时间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两人一次次的对弈,一次次的分出胜负,最开始是弗拉诺夫斯基压着契尔柯夫打,但到了后来,精力不济的弗拉诺夫斯基就变成了百战百输的那个,契尔柯夫总能抢占先机。
眨眼见,弗拉诺夫斯基已经输了十一局,两人在宏观上平局了。
“零和博弈”弗拉诺夫斯基主动开口说道:“安德烈也好,你也好,都信奉这一法则,成功者必然是踩着失败者的尸体上位的。”
契尔柯夫把玩着手中的王棋子,双目微垂地说道:“老师,不论人类把自己的文明掩饰的多么美好,核心的森林法则竞争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现在的区别不过是以前杀死猎物的时候直接下刀子,现在杀死猎物的时候先给对方打一针麻药,结果都是为了吃肉。”
弗拉诺夫斯基盯着契尔柯夫,后者也抬起头和自己的老师对视,良久之后,弗拉诺夫斯基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已经在对弈中七零八落的棋盘说道:“棋盘上的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位子,但每个位子只有一个,棋子的材质只有那么几种,但人的内心却总是那么复杂。”
契尔柯夫接着弗拉诺夫斯基的话说道:可惜的是,当有更加优秀的人才可以胜任那个位置的时候,原本的棋子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位子,甚至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找不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这就出格了。”
弗拉诺夫斯基:“但你并没有劝说他们。”
契尔柯夫:“有些人活着就是危险,甚至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旗帜,而拿起旗帜的人不是旗帜说了算的。”
弗拉诺夫斯基:“比起不可控的劝说,你选择了直接却艰难的道路。”
契尔柯夫:“我认为这是值得的。”
弗拉诺夫斯基,笑了,笑的很开心,就像个慈祥的老人一样。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和想法,很好,这样很好”弗拉诺夫斯基伸出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划拉到了茶几上,将空空的木盒棋盘夹到了自己腋下,这才起身说道:“这是我的礼物,愿上帝保佑你。”
留下这句话,弗拉诺夫斯基拄着拐棍离开了总统府,两人之间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激烈的口角冲突,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弗拉诺夫斯基,这位斯拉夫民族的旗帜,思想导师般的伟人坐在自己书房的摇椅上停止了呼吸,他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燕尾服,走的很安详,在他面前的橡木矮桌上放着一瓶氰·化·钾和一个空白的棋盘……
弗拉诺夫斯基死后的第二天,契尔柯夫将老兵集团最后的三十二人一网打尽。
特别说明:
这一章的内容大家看的可能有点懵逼,因为这里面的许多东西都是我个人对于政治斗争的一些理解,可能有不对的地方,其中的某些隐喻可能看的大家有些不舒服,在这里就给大家来个解释吧。
第一条,莫斯科现在的状态
经历过伞病毒的自律人形暴动之后,如今的莫斯科已经大不如从前,尤其是铁血工造引导自律人形们撤退的时候摧毁了大量的工厂,导致现在的莫斯科轻重工业产能严重下滑,许多之前还能够自给自足的轻重工业产品现在都要依赖进口,经济上进入了寒冬期,契尔柯夫上台之后对整个莫斯科城进行了严格的军事管制和物资管制,将各项资源优先提供给工业复苏这块,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在刘九黎走后进行的,所以那个时候的莫斯科还给人一种经济相对稳定的错觉,但是在双重管制进行后,那些小规模的经济活跃体也就是小商小贩们无法保证过去的营业,要么倒闭,要么调高物价,自由经济体系虽然还存在,但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欧洲方面虽然援助了莫斯科,但善财难舍,况且他们更希望通过资源手段来控制这里,所以这里面的文章就很多了,契尔柯夫这个新上任的总统实际上是坐在了火山口上,而他还必须保证火山不会爆发,否则新莫斯科城就彻底完了。
政治方面,契尔柯夫的威望没有安德烈高,而安德烈的影响力没有弗拉诺夫斯基大,老兵集团的主要影响力在军队,契尔柯夫想要大权独揽,他就必须先把和自己平级的以及高于自己的人干掉,就像当年的赫鲁晓夫一样,只不过契尔柯夫的行事风格更像斯大林,直接采取了大清洗的方式。
军事方面,莫斯科现有的军队已经被大规模的改组,新上任的军官都是契尔柯夫的支持者或者中立派,在弗拉诺夫斯基死后,想要反抗他的人里面已经没有威望超过他的人,而政治斗争中要是没有一面可以团结其他势力的旗帜,那么反对派就会处于先天劣势,这就是所谓的“名正言顺”,不要觉得平时这种说法没什么,关键时刻它是能够决定胜负的,在确保了自己的正统优势(副总统在总统死后自动上位)以及军事权力后,莫斯科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契尔柯夫的脚步了。
第二条,契尔柯夫和弗拉诺夫斯基的棋局
当契尔柯夫对老兵集团举起屠刀的时候,弗拉诺夫斯基前来找他,这个时候的老兵集团还剩下三十二个人,他们正在暗中抱团,相互串联,试图反抗契尔柯夫的暴政,但他们的实力没有契尔柯夫强大,所以他们需要一面旗帜,一个代表,一个可以保证他们的斗争的合法性的任务,弗拉诺夫斯基就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实际情况往往出乎意料。
弗拉诺夫斯基拉着契尔柯夫下棋,这是告诉他,政治斗争是棋盘,既然是下棋,大家就应该讲规矩,棋子之间的厮杀不应该变成斩草除根的血腥统治,这是希望契尔柯夫能够对事不对人,别把事情做绝。
但下棋的过程中契尔柯夫全程保持着沉默,这是用沉默来告诉弗拉诺夫斯基,自己的决定是坚定地,不会改变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下了二十二局之后,弗拉诺夫斯基提到了零和博弈,这是通过拐弯抹角的方式询问契尔柯夫的行动原则,契尔柯夫也直言相告,明白事情不会有转机的弗拉诺夫斯基立刻转变了话题,从棋子的角度指出了契尔柯夫大开杀戒的核心——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