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生意人嘛，比较忙，可以理解。”

副市长倒是没怎么在意，转向了易宝超，伸出了手：“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易遥的老爸了吧？”

易宝超连忙伸出手和副市长握在了一起，情绪有些激动：“你好你好，领导工作辛苦了！”

这副情景让旁边的我看得有些感慨。

对比之下，他好像比叔叔更像个好人？

“有一个这么成功的女儿，可以跟我们说下平时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吗？”

松开手之后，副市长郑重其事地拿出了笔和纸：“在来之前，我调查过上京，听一些人说，上京的偏远地区，有些家庭有重男轻女的现象，你们家肯定不存在这样的偏见吧？”

No、713最后的战役

清晨的微光，透过后院的门缝，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在客厅的中央洒下阵阵耀斑。

火盆里的番薯，因为被人一直翻动，溅起了不少火花。

可以听到院子外湖面上鸭子门欢快的叫声。

“这个问题……”

面对副市长好奇的目光，易宝超在迟疑了一下后，答道：“关于重男轻女的这个问题，其实我们家还是有一些的。”

“嗯？”

易宝超的这个回答，不单单是副市长，连边上帮小烈烤红薯，以及喝着粥的欧阳大地都惊到了。

“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比较喜欢男娃，我相信不单单是我，我们家族里的很多人都是一样的……”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副市长想了想：“刚才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听他们提过这一点，我记得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国家应该已经摆脱重男轻女这个观念很久了，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很简单的吧……”

易宝超叹了口气：“养儿防老呗。如果是女儿的话，就算再怎么努力供她读书，再怎么优秀，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在本地还好说，嫁到外地，一年最多才回来一两次，我们当父母的老了，生个病什么的，谁来照顾啊……”

“现在社会不是有专门的养老保险，养老院什么的吗？”

“不一样的，养老金，我跟你说个事实，我叔的养老金今年就2000一个月，吃是确实够吃了，但是这要是生个病什么的，光住院费就不够了，养老院就更别提了，要有那个钱，我宁愿像我叔这样，回来种地。”

易宝超无奈一笑：“你说义务教育全免还好说，可是现在哪所初中高中是不要钱的呢？稍微好点的学校，除非成绩特别好，要不然赞助费就得几千几万，孩子吃饭，买学习资料又是一大笔钱，我们父母把钱都花在孩子身上了，长大了嫁出去，谁都不好受啊，现在我们是生不起，住不起，病不起，也死不起。”

易宝超的话音落下之后，屋子里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副市长的笔尖在纸张上划过时所发出的沙沙声。

估计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当着市长的面，把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抛出来吧。

幸好这些人并没有带记者和录像机，否则这段对话被公布出去的话，易宝超这边十有八九是要被查水表的。

“你给我上了一课。”

许久之后，副市长才幽幽开口：“让我意识到了我们逸仙，还存在着这么多的社会问题。”

“不，我们自己本身也存在着问题。”

看着我，易宝超苦笑：“如果我们做父母的，如果能再努力，上进一些，就不至于为这些问题头疼了。”

有些观念，如果非要分析本质的话，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对错。

易宝超从小就生活在贫穷的家庭，有很多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这在当时来说是很普遍的现象——因为穷，因为穷才要生，越是穷，就越要生，家里那么多孩子，总不会没一个有出息，没一个有孝心的吧？

就像买彩票一样，买一张不中，那多买十张，一百张总能中了吧？

大家都重男轻女，因为老一辈的习惯就是女孩子要嫁出去，男孩子要娶回来，这样，在只生一个孩子的情况下，生男孩的家庭，必然会比生女孩的家庭在家族里有面子。

很残酷，也很现实。

当然，再残酷的现实，也是可以改变的，如果易宝超那时候刚从大学出来，就混得风生水起，有大公司，年入百万千万，不愁下半辈子缺钱花，或者上京这边的习俗是男女结婚不存在嫁不嫁的问题，双方平等，孩子可以随妈妈姓也可以随爸爸姓，那么重男轻女这种观念必然也不复存在。

然而，易宝超一直都很穷，所受的文化水平也不高。

……

副市长和黄天海他们走后，我看到易宝超又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房间。

小烈和欧阳大地在客厅里开心地互相喂着烤红薯，院子里被放出来散养的母鸡们叽叽喳喳地在寒风中寻找着猎物。

“所以这就是你爸选择了生第二胎的理由吗？”

一起走到了后院，小蝶拉过了我的手：“我总感觉……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看着眼前少女水晶般的眼眸，我微微一笑：“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评论别人。”

小蝶的脸似乎红了一些：“毕竟我和你在他的家里住了小半年。”

“我们家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你大概都知道了。”

说着，我悄悄看了一眼屋里易宝超的房间：“你觉得他怎么样？”

“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