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这里,是因为晕船吗?”
“当然不是。”
“原来如此,我刚才晕船的时候,只想坐下来,但我怕吐在船上,所以只能尽量抓着栏杆。”
雪先生的坦诚,反而让端木济没法开口嘲笑了,他沉默了几秒,语气古怪地说道:“没想到你也会晕船。”
“是的,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雪先生的回答格外诚恳。
——仿佛端木济不吐两口就不正常了一般。
这让他有些接不上话来了。
正聊着,花银银扶着栏杆走了过来,她的小脸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小遥遥……”她刚说出这句话,就难受地捂住了肚子,像是要被煮熟了的虾米一样弓着腰。
“怎么了?”莫雪遥没去调侃她,因为她知道花银银是晕车的,那么她如果晕船也是很正常的。
最起码比雪先生的理由更容易解释。
而且她刚下车没多久,还没缓过来就上了船,难受的感觉肯定是加剧的。
“晕船了吗?”雪先生关切地问道,将自己的书包背到胸前,拉开最外面的小口袋,拿出了一包湿巾纸,“给。”
“什么?”花银银在难受中,已经有点不能思考了,更别说跟上雪先生这超前的脑回路了。
“趴在栏杆上吐一下就好,然后用这个擦嘴。”
“唔——别说那个……真的有点想吐……”
虽然有过无数次晕车经历的花银银,很清楚吐了之后就会轻松许多,但身体的本能让她对呕吐十分抗拒。
毕竟吐得牙齿发软,舌头发酸,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可以到船尾,那边风是朝后吹的,呕吐物不会飞到自己身上来。”雪先生传授起了自己的经验,语气同样诚恳。
“嗯,银银,你不要逞强啊,最好还是提前准备一下?”
“唔姆……小遥……遥……扶着我,走不动惹……”花银银一只手捂着嘴,慢慢地朝船尾踱去。
然而还没到船尾,只是到了船侧,她就忍不住张开嘴,第一下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吐了一口苦水,接着,就像是自来水龙头似的,吐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呕——!!”
莫雪遥赶紧闭上了眼睛,她怕自己看多了,也忍不住想吐。
李婉言要好一点,但也是用余光看向她。
只有雪先生毫不在意地站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吐完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瓶可乐来给她漱口。
——刚才的矿泉水虽然没喝完,但终究是碰过嘴的,有些脏。
“啊——好多了……”花银银扒拉着栏杆,已经快要站不稳了,附着在船壁上的呕吐物被海浪一冲,顿时就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沾染过一样。
“哈哈,第一次坐船啊?”一旁坐在货堆上的年轻水手大笑着问道。
他光着膀子,身上还有没干掉的汗水,话一说出口,旁边的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不过……我本来就晕车……”
“今天觉得晕是很正常的,因为今天海上的天气不好,浪凶得很!”另一个人宽慰着笑道。
莫雪遥也确实感觉如此。
这一个多小时的船程,越到后面就越颠簸,阴云仿佛在旋转,像是要将人的心神都彻底吞噬。
终于,在下暴雨之前,货船抵达了比刚才那个简易港口还要简易的港口。
或者不应该说是港口,而是一个非常简陋的码头。
众人带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船,脚踏实地的踩在了这片混杂着碎石子的褐色沙地上。
就像是和大地有着某种连接一样,安全感顿时涌上了心头,如同母亲轻柔的抚慰。
这是一座还算大的岛屿,最近的岛在视线中也几乎不可见,铅灰色的云层和黯淡的海水相连在一起,让这里就像是被遗弃的土地。
一座仿佛与世隔绝的岛屿。
“好了,大家在岸边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就先去住处,因为待会儿可能就要下暴雨了!”秋易拍了拍手,冲学生们大喊道。
苏雨晴低头翻开自己背着的,像是战地医生用的皮包,拿出一个个早已装满黑色液体的小瓶子,递给了每一个学生。
“这什么?”莫雪遥问了一句,没等到回答,就立马掀开木塞子,朝嘴里倒了一口,立马酸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块儿,“噫——啊——”
“是醋,这里量不多,只有一小口而已,喝了会好受一些的。”苏雨晴温柔地笑道,“别怕酸哦,一定要喝,我们待会儿还要再走一段路的。”
“好痛苦——”花银银仰头望向了天空。
茶离将脑袋搭在了雪先生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搁在了轩安宜的脖子上:“下乡支教还没开始,我们的士气好像就不足了哦?”
确实,莫雪遥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了。
但想带自己为学生进行的补习,很有可能让他们能在开学后跟上新的学习内容,就让她感觉又有了几许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