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还没吃吧……”

女孩愣了一下，看着馒头却摇摇头。

“我……姐姐吃过了，绣房里管饭呢……姐姐吃的可好了，就是只能给你带两个馒头出来，要不然被发现了是要挨打的……”

“那、那就好……”

男孩这才接过馒头，显得有些狼吞虎咽的吃着，口渴了就喝一口冰冷的凉水。

外头的风呼啸着吹着窗户和门，仿佛外头不是风雪，而是咆哮的恶魔。

女孩却挡在了窗口的缝隙，用她瘦小的身子遮挡这个男孩将要面临的风雪，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黑发。

看着他狼吞虎咽，她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小宝……”

“嗯？”

“你会怪姐姐……离开这个家么……”

女孩愧疚的看着男孩。

男孩扬起头来，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不会的……我知道……知道姐姐很有本事……可以去绣房做女工赚钱……幸好，幸好姐姐你没有回家……”

女孩脸色一暗。

“他又去赌钱了？”

男孩的笑容可见的消失，然后点点头。

“嗯……前两天才去，一晚上没有回来……娘亲去找他……可是娘是被抬回来的，满身是伤，他……他还在骂娘亲。”

女孩的眼眶已经红了，忍不住泪水下落。

她只能伸出手臂遮挡自己的眼眸，让那些泪水不会打湿男孩要抱的棉花。

或许弟弟还不明白有些事情，但是……她知道，那个被她们称为娘亲的女人会去什么地方找那个男人，又会在那里经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满身是伤。

她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娘亲要一次一次的这样，一次又一次……

眼泪划过脸庞都是疼的，仿佛在一刀刀的割裂她的脸庞。

“姐姐别哭啦……没……没关系的，你现在……很好就行啦。”

男孩轻声的安慰。

女孩没有对男孩说出那些内情，她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男孩。

“小宝，家里怎么样了……娘亲还好吗……”

男孩想了想，眼神暗淡下来，“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好像还会有人来收房子……娘亲今天已经能起床了……就是，就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像……像雪人一样。”

女孩望了望窗户外，那间残破的房间，风雪吹着仅剩的红灯笼在摇晃，只是……许多年都没有亮过了。

那里面有一个身处绝望与黑暗之中的女人，却顽固不化不愿意离开这个她一早认定的人间地狱。

她总是会说，“妇道人家，走了……去哪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就是女人的命，就是我的命。”

女孩不愿意认命，所以她在一个夜晚跑出了家里，她想要放下一切，却放不下自己心里最后的这点温暖。

她揉着他的头发。

“小宝……你要好好的啊……”

男孩望着她，努力的笑着，“嗯……姐姐，爹说要把我卖到城西的张员外家里去……可是我不想去。”

女孩的身体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背后的风的肆虐，还是看到他的笑容。

“要……要卖你？”

男孩点点头，然后立马急切的说道，“姐姐我都想好了，你不要生气不要难过……去了张员外家，爹娘的日子都会好过一点……听说很多钱呢，张员外最近死了小儿子，所以让我过去养着，你就不用担心我的吃穿啦……说不定以后我还能保护姐姐呢！”

“小宝……”

女孩似乎是终于支撑不住，她抱着男孩，在他背后颤抖着哭泣，却一边胡乱的用手擦着眼泪。

在她怀里的小男孩却会笑着安慰她。

“姐姐……对不起当时没有跟你一起走……但是我想啊，家里是要留下香火的，何况我是儿子……不能不管的，现在我很庆幸呢，姐姐你一个人可以生活的很好。真好啊，姐姐，你要好好的，姐姐……你要吃的饱饱的，你都瘦了……姐姐，其实我知道的，你不要给我带馒头了……我知道绣房一天只发两个馒头对不对？你都没吃呢。”

女孩瞪大眼睛，男孩慢慢的推开女孩。

然后将那布包重新打开，竟然还剩一个馒头。

他很是得意的眯着眼笑着对女孩说，“看……我还给姐姐留了一个！”

女孩还是要离开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家里只有黑暗，只有不见天日。

所以她只能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不管活成什么样子，也要在外头活下来。

才能有朝一日，让自己的弟弟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