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青春 (第4/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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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青年;你坐在椅子上,给人的感觉非常弱小,凭第一眼的印象,谁也不会想到你站起身来竟比那位老场长高出半个肩。
那天的会议短促得出人意料,先是有人扼要介绍了清河农场的灾情,然后就宣布成立抗震救灾工作队,再然后就宣布立即出发,奔赴灾区。一切话都用命令的口气说出,让人没有思考更没有犹豫的余地。开始还是闹哄哄的会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犹如战争一般的沉重气氛。我心里咚咚直跳,对于一个从小就为“没能赶上战争年代”而抱憾的热血青年来说,这骤然而至的沉重气氛是那么新鲜,在和平年代,我想这大概就等于上前线了。而前线是什么样子,我们去了干什么,会碰到什么艰难险阻,一切都茫然。这又不免使人心虚。对灾情的介绍笼统得等于没说——死了很多人,塌了很多房子……到底多少?都不知道。连你,小祥,也是一样,你在地震后不久就随了那位洪场长,绕过一道道塌桥断隘,夺路北上了,你也不清楚那五十里方圆,两万余人口的农场,现在究竟成了什么局面。
散了会,直接下楼,大家拥挤着上了停在楼前的几辆卡车。天仍然下着雨,有雨衣的穿雨衣,没有的淋着。局机关有不少人挤在楼门口,默默地看我们上车。我举目四顾,竟找不到个能代向父母道一声别的熟人。
卡车穿过雨雾濛濛的城市,往天津方向开。过了天津,天渐渐黑下来,雨也停了。越往前走,看到路边坍塌的房子越多,还有扭断的公路、长而深的裂沟、高高弓起来的铁路桥、路面和田野上的大片喷沙,大地居然变得如此丑陋、破烂、恐怖、不可思议了。车上的人不断惊呼着,像是惊叹神话世界中的古代遗迹,好像一辈子活到现在,才真正发现了自然力的强大和人类的渺小。我们一路上没看见死人,连活人也没有,天地间和旷野上仿佛只有我们这几辆孤单单的卡车和一股沉沉的死气。
那天我和你同在一辆车里。你沉默寡言,全不理会沿途的各种奇观,也不参加我们的谈论和争辩,只是抱着膝盖,一声不响地蜷缩在车厢一隅。你仿佛和大家很隔膜,大家也不注意你。从沿途的观感中,我能想象到你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惊心动魄的经历。你从一片废墟中侥幸逃命,是惊魂未定,还是在挂念唯一的亲人——和你相依为命的姥姥?或者仅仅是累坏了,你毕竟太年轻。
路不好走,颠簸到夜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