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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教训得是。”软语声里,绿衣女郎徐步转出屏风,朝颜世则一笑摘下面具,露出乌发、雪肤和一双猫儿似的碧眼,流利的中国话略带南洋口音,“有劳颜先生久候了。”
神秘的贝夫人,却是个妙龄混血美人,眉梢眼角俱是练达风情。眼见她亲自迎出,摘下面具以真容相示,颜世则不觉已呆了。
贝夫人笑语嫣然,非但不怪罪他无礼窥望,倒邀他入内一起玩牌,似乎他是熟稔老友。颜世则尴尬之余,又有些受宠若惊。待想起该说点什么,贝夫人已翩然转身,扬腕朝他一招,“随我来。”
颜世则身不由己地跟上,脚下厚密的长绒地毯软得无处着力,像要将人陷进去。贝夫人向座中诸人介绍颜世则,并不提他名字身份,只称是四少的贵客。
颜世则随她目光看去,终于看清座首那人——
浊世之中,竟有如此风仪。
想来这才是赌场真正的主人。这位被称作四少的男子,年纪不过三十,修眉斜飞,薄唇含笑,天生一双摄人心神的眼睛。简单的黑色夜礼服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倜傥,那从容的气度叫人一眼看去便认定他是此间主人。
他身畔丽人虽戴着面具,仍可见风致婀娜。一身繁花旗袍勾勒出曼妙腰身,脸上黑猫面具透着迫人冷意。
颜世则目光触到她,莫名顿住,惊觉似在哪里见过。黑猫面具底下,那双点漆般的瞳子令他不敢多看,匆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座中高瘦的长衫男子起身让出座位给他,朝四少略一欠身,退避在旁。
“颜先生爱玩什么牌?”四少漫不经心地开口,语声柔和低沉。
颜世则揣摩着回答,“寻常的都玩,最有意思还是惠斯特桥牌。”
“惠斯特桥牌不花哨,是男人玩的牌。”四少笑笑,“接着玩吧。”
四方牌局中,四少和颜世则为一方,两个德国人一方,依然是贝夫人发牌。
惠斯特桥牌的精髓在于伙伴间协作,要想赢,必须两个人信任配合。每个人既是自己的领袖,又是同伴的保护者,该决断时决断,该牺牲时牺牲,荣誉和失败都不是一个人在承担。其实颜世则并不擅长这种老式桥牌,总嫌它乏味沉闷了些。他心不在焉,四少却是个中高手,看似桌上游戏,思维却异常敏捷,牌风强悍,令他配合起来力不从心,渐渐露出磕磕绊绊的狼狈。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颜世则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总缠绕在周围,捉又捉不住……这感觉令他越发不安,频频出牌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