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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官把戈德温带进城来的那一天,监狱里关着一个杀死自己妻子的黑人杀人犯;他用把剃刀割断了她的脖子,因此从颈腔里汩汩地涌出的鲜血把她的整个脑袋冲得越来越拧向后方,但她还是从木屋的门口奔出去,在宁静的月光下的小巷里跑了六七步。这杀人犯总在黄昏时分靠着窗户唱歌。晚饭后,总有几个黑人聚集在窗户下的栅栏前——整洁的劣质毛料西装和汗迹斑斑的工装裤肩并肩地挤在一起——跟他一起合唱黑人灵歌,白人们则在临近夏天时才有的树叶阴影里放慢脚步或站定下来,倾听那些注定即将死亡的人和那个已经死去的黑人歌唱天国、诉说疲惫;有时候,也许在一支歌已唱罢、另一支尚未开始之际,从高高的黑暗深处,从笼罩着街角路灯的天堂树[24]参差不齐的阴影里会响起一个浑厚的无根无源的嗓音,它烦躁而哀悼地说:“还有四天啦!他们就要把密西西比州北部最出色的男高音歌手毁灭掉啦!”
有时候,在大白天,他会靠着窗户独自吟唱,但过不了多久,总会有一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和无论是拿着还是没拿着送货篮子的黑人在栅栏前停下脚步,而街对面的加油站里,那些仰着身子坐在斜靠在油迹斑斑的墙上的椅子里的白人也会在滔滔不绝的闲侃胡聊中倾听他的歌声。“只有一天啦!这可怜的狗杂种就要完蛋啦。唉,天堂里没有你的席位!唉,地狱里没有你容身之地!唉,监狱里也没有你容身之地!”
“这家伙真该下地狱,”戈德温说,突然扬起他那黑色的脑袋,那瘦削的、棕色的、略显烦躁的面孔。“我处在这样的地位,实在不配指望别人有这样的运气,不过我绝不……”他不肯讲出真相。“我没干那件事。你知道的,你自己明白。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干的。我不想谈我的看法。我没干那件事。他们先得把那事儿安在我身上。让他们那么做吧。我不会有问题的。可要是我开口的话,要是我说出了我的想法或者我相信什么,那我就会有问题了。”他正坐在牢房的帆布床上。他抬头望着窗户:那是比马刀捅出的口子大不了多少的两个洞。
“他枪法真那么准吗?”班鲍问,“能穿过这样小的窗户打中人?”
戈德温看着他。“谁啊?”
“金鱼眼。”班鲍说。
“是金鱼眼干的吗?”戈德温说。
“难道他没有吗?”班鲍说。
“我把我要讲的话都讲了。我不必洗刷自己;该由他们来把这件事硬安在我身上。”
“那你干吗还要找律师?”班鲍说,“你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