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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卖者还会发出声声感叹:“哪是在卖书啊?这他妈的简直是在卖废纸。”然后叫卖声出现了变奏:“快来买呀!买废纸的钱可以买一捆经典名著!”抚今追昔,令我感慨万端。从三百多人在小镇书店门前排队领取书票,到地坛公园书市里叫卖十元一捆的经典名著,三十年彷佛只是一夜之隔。此时此刻,当我回首往事去追寻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文学阅读之旅。我的选择会从一九七七年那个书店门前的早晨开始,当然不会在今天的地坛公园书市的叫卖声里结束。
虽然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早晨我两手空空,可是几个月以后,崭新的文学书籍一本本来到了我的书架上,我的阅读不再是文革时期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的阅赞开始丰衣足食,而且像江水长流不息那样持续不断了。曾经有人问我:“三十年的阅读给了你什么?”面对这样的问题,如同面对宽广的大海,我感到自己无言 以对。我曾经在一篇文章的结尾这样描述自己的阅读经历:“我对那些伟大作品的每一次阅读,都会被它们带走。我就像是一个胆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们的衣角,模仿着它们的步伐,在时间的长河里缓缓走去,那是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又让我独自一人回去。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我想起了二〇〇六年九月里的一个早晨,我和妻子走在德国杜塞尔多夫的老城区时,突然发现了海涅故居,此前我并不知道海涅故居在那里。在临街的联排楼房里,海涅的故居是黑色的,而它左右的房屋都是红色的,海涅的故居比起它身旁已经古老的房屋显得更加古老。彷佛是一张陈旧的照片,中间站立的是过去时代里的祖父,两旁站立着过去时代里的父辈们。
我之所以提起这个四年前的往事,是因为这个杜塞尔多夫的早晨让我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回到了我在医院里度过的难忘时光。
我前面已经说过,我过去居住在医院的宿舍楼里。这是当时中国的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城镇的职工大多是居住在单位里。我是在医院的环境里长大的,我童年时游手好闲,独自一人在医院的病区里到处游荡。我时常走进医护室,拿几个酒精棉球擦着自己的双手,在病区走廊上蹓跶,看看几个已经熟悉的老病人,再去打听一下新来病人的情况。那时候我不是经常洗澡,可是我的双手每天都会用酒精棉球擦上十多次,我曾经拥有过一双世界上最为清洁的手。与此同时,我每天呼吸着医院里的来苏儿气味。我小学时的很多同学都讨厌这种气味,我却十分喜欢,我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