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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白衣和白头布。红衣小姐办了交代,挟着一本书走了。
她们在条桌前低声谈笑一会儿,便把口罩戴上,我知道铺床的工作就要开始了。又有人在叫老李拿“大便盆”。但是老李的影子早已不见了。我想出去找寻厕所。我穿好衣服,下了床,向着门口走去。
我刚走到门前,看见一个工友模样的年轻麻脸人,拿了一把扫帚进来,我便请他给我指点去厕所的路。他告诉我:顺着窗下向右走,走过一道门,再走过“开刀房”旁边,就看得见厕所。它是在一棵大树脚下,和“太平房”是并排的。
我不需要他说得这样详细。可是他偏偏提到“开刀房”和“太平房”两个可怕的地方。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我忽然打了一个冷噤。难道我到这个时候还想退缩吗?
这是一个阴天,早晨相当凉。但是空气扑到脸上,使人觉得新鲜,舒服。天井里芍药正开着花,还有一条石板路通向后院,我便沿着这条路走去。
我跨过门槛,发觉自己站在厨房门前了。那里静静的没有人。我探了头进去看,地方相当宽,很干净,灶上坐着两把铜壶,和一个大的铜器具(我不知道应该称它做什么)。我听见脚步声,便回转身,原来老郑进了厨房。他看我一眼,对我说:“要开水吗?就要开了。”
“不是,我顺便看看,”我勉强笑着说。我看见他又在望我,便客气地加一句:“现在你上班吗?”
“我是一至八,现在是老张的班,”他答道。我想,老张一定是那个对我提起“太平房”的工友。
“你们一天也够辛苦啊,”我用了同情的声调说。
“那不是!一个人每天八点钟伺候一个病房,倒屎倒尿都要来,还要上街买东西。有时候还要抬死人!这点工钱也不容易挣啊,”他对我发起牢骚来了。
“这倒是真的。不过仗打完,情形就不同了,”我安慰他说。
“都是这样说,不晓得将来是不是这样的,”他带一点儿疑惑的神情说。
“厕所在后面罢,”我不想同他再讲下去了,便短短地问这一句。
“转出去,就是,”他点点头说。就在这个时候第八床从我的身边走过,他一定也是到厕所去的。他穿着布衬衫,灰布背心,浅黄色短裤,衬衫的襟还露在外面。他一蹦一跳地走过去了。
我跟着他走去。走出这短短的过道,我见到一片空地,但是一些树木和房屋阻止了我的视线。我第一眼就看见开刀房。那是新盖的玻璃屋子。玻璃窗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