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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宁讨厌越州,但他最恨的其实并不是细雨连绵或者大雨瓢泼,而是阴天的那种沉郁。每当阴天的时候,他就觉得空气中飘散着无所不在的腐烂的气息,天空中灰色的乌云仿佛就悬在头顶,随时准备压下来。他还记得有一次到一个荒僻的小村落去办案,马蹄得得得的敲击声中,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烂,到最后几乎无路可走。他一早出发,黄昏时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村子。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几头瘦而肮脏的猪,正在村口的泥地里用长嘴拱着寻找食物。他绕过这几头旁若无人的猪,走进村子,只看到一些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破烂茅草房。潮湿的柴草点燃产生的呛人浓烟让人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徐宁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泥泞的小道,来到他要找的那一家。那是一名在县城里务工的花匠,谋害了主人一家后,逃回到老家藏匿,却被同乡供出了行踪。徐宁毫不费力地就认出了他:在这个贫困到居民们几个月也尝不到肉味、一碗白米饭都是奢侈品的山村里,这位逃亡的花匠正和他黄皮寡瘦的妻子与满面污垢的两个孩子坐在桌旁大嚼,地上扔满了鸡骨头、猪蹄、空酒瓶以及其他一些可以想象的物品。花匠见到徐宁到来也并不慌乱,一面对付着一块肥得流油的肘花,一面含糊不清地喊着:“等会儿!等我吃完了就跟你走!”
这一幕对徐宁的冲击极大,以至于后来押着犯人回去的路上都有点神思恍惚,差一点让犯人偷空逃走。如果换一个其他人,也许会发出一些世道艰难、民生艰辛之类的无谓感叹,徐宁却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一个人的人生,就这样确定了吗?
他从眼前这个为了几枚金铢就能下手杀人全家的山民,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自己。那一天也是一个阴天,天色像死人的眼睛一样灰暗,让他的胸腔里充满了极度的压抑。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他对自己说,我不能让我的人生毫无希望。
同事们从徐宁的脸色里看出他办案遇上了困境,所以没有人敢去招惹他,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幸灾乐祸。但徐宁相信他们是幸灾乐祸的。他们都安于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安于在驱赶违章商贩和捉拿扰乱治安的酒鬼中消耗自己的生命。对于徐宁向上爬的欲望,他们都在心里很看不起。
你们只管取笑我吧,在这片沼泽里烂掉吧,徐宁想。他烦躁地反复翻看着手里的卷宗,仍然理不出头绪。失踪者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又似乎毫无联系。这个隐藏于暗处的绑架者究竟想要干什么呢?难道他根本就没有目的,只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