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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座的观众,暗淡的电灯,闷热的空气,带鼻音的本地话,女人的笑,小孩的哭。
于是黑暗压下来,一切都没有了。
银幕上出现了人,出现了动作,人和动作连接起来,成了新闻片,滑稽片,爱情片。
周围的世界消失了,我们睁起眼睛在做梦。我偎着她,她偎着我。
青春,热情,明月夜,深切的爱,一对青年男女,另一个少年,三角的恋爱,不体谅的父亲,金钱,荣誉,事业,牺牲,背约,埃及的商业,热带的长岁月。
没有父母的少女,酗酒病狂的兄弟,纯洁的初恋,信托的心,白首的约,不辞的别,月夜的骤雨,深刻的心的创痛,无爱的结婚,丈夫的欺骗与犯罪,自杀与名誉,社会的误解,兄弟的责难和仇视,孀妇的生活,永久的秘密,异邦的漂泊,沉溺,兄弟的病耗,返乡,兄弟的死,终身的遗恨。
久别后的重逢,另一个女人,新婚的妻子,重燃的热情,匆匆的别,病,玫瑰花,医院中的会晤,爱情的自白,三角的恋爱,偕逃的计划,牺牲的决心,覆车的死。
——许多的人在叹气,电灯亮了。蓝色布幕拉起来。什么也没有。我们仍旧在中国,不过做了一场欧洲的梦。
我揩干自己的润湿的眼睛,我看她的大眼,那双眼睛正被雨洗着。
她挽了我的手臂,紧紧地偎着我,我们在人丛中挤了出来。
她低着头,许久不说话。
“这个社会是压迫我们女人的,”瑢忽然痛苦地说。
这句话深深地打进了我的心坎。
我记起了方才在银幕上,那个女人在病床上醒过来,发见那瓶玫瑰花不在了,支持着病躯一个人跑出病房去找寻她的花,我看到这里,我的眼睛也开始模糊了。这时候瑢紧紧偎着我,把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我听见她两次重复地念着字幕上的话:
“我的花,你们把我的花拿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只要你。”
我觉得我了解瑢的心理了。我的心为她哭了。
女人的一生就是让人流泪的材料。葛雷泰·嘉宝的确是个艺术家,瑢的话不会错。
但是瑢为什么也要说:“你们把我的花拿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她的花明明在她的身边。
“瑢,这是戏,并不是真的事情。真的事情决不会这样凑巧。”我做出一个笑容,我自己也觉得笑得不自然,因为我并不想笑,却想叹息。
“你不知道,这样的事多着呢!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