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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的孩子们令她心疼,特别是最小的儿子。弥留之际,她对我讲:‘把他们给我领来吧。’我就把孩子们领进房去,小的几个还懵懵懂懂,大的几个也不知所措,全围着病榻站着。她举起手来为他们祝福,挨个儿吻了他们,然后便打发他们出去,一边却对我讲:‘你要做他们的母亲呵!’——我向她起了誓——‘你答应了像母亲似的关心他们,照料他们,这个担子可不轻呀,我的女儿!我自己经常从你感激的泪水看出,你已体会到做个母亲多么不易。对于你的弟妹,你要有母亲的慈爱;对于你的父亲,你要有妻子似的忠实与柔顺,并且成为他的安慰。’她问父亲在哪儿。父亲为了不让我们看见他难以忍受的悲痛,已一个人出去——这男子汉也是肝肠寸断了啊。
“阿尔伯特,你当时也在房中。她见有人走动,便问是谁,并要求你走过去。她凝视着你和我,目光安详,流露出感到欣慰的神气,因为她知道我俩将在一起,幸福地在一起。”
阿尔伯特一把搂住绿蒂的脖子,吻她,吻了又嚷:“我们现在是幸福的!将来也会幸福!”
冷静的阿尔伯特一时间竟失去了自制,我更完全忘乎所以。
“维特呵,”她又继续讲,“上帝却让这样一位夫人离开了人世!我有时想,当我们眼看自己生命中最亲爱的人被夺走时,没有谁的感受比孩子们更痛切的了。后来,我的弟妹很久很久还在对人诉说,是一些穿黑衣的男人把妈妈给抬走啦!”
她站起身来,我才恍如大梦初醒,同时深为震惊,因此仍呆坐在那儿,握着她的手。
“咱们走吧,”她说,“时候不早了。”她想缩回手去,我却握得更紧。
“我们会再见的,”我叫道,“我们会再相聚,不论将来变成什么样子,都能彼此认出来的。我要走了,心甘情愿地走了。”我继续说,“可要我说永远离开你们,我却无此毅力。保重吧,绿蒂!保重吧,阿尔伯特!我们会再见的!”
“我想就在明天吧。”她开玩笑说。
天啦!这个“明天”多够我受!可她在抽回手去时,还压根儿不知道哩……
他俩走出了林荫道。我仍呆呆立着,目送着他们在月光下的背影,随后却扑倒在地上,痛哭失声,一会儿又一跃而起,奔上土坡。从那儿,还看见她的白色衣裙,在高高的菩提树下的阴影里闪动,可等我再伸出手去时,她的倩影已消失在园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