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妈妈生病时,林远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再大的苦都得熬下去。这些年辗转于各地,欠妈妈的陪伴,随着妈妈病情好转,林远觉得肩上的责任与歉疚轻了一些,妈妈还会有大把的时光去体验人生。作为儿子,他无怨无悔,终于可以放心了。
身为公众人物,除去推掉了当下的广告拍摄,综艺档期,自己本职工作该完成的都完成了,至于粉丝的心情有没有安抚好,林远不知道。
如果合约到期,随着自己退圈,李萌肯定要换工作。林远想好了,如果她觉得做助理太累,想转行,他给她准备了一笔钱,不让她在这个城市里孤立无援。上次答应送她的包已经托朋友买到了,还没有机会送给她。李萌跟着他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她值得被善待。
安然姐应该还会在圈子里继续工作,虽然手底下有艺人闹解约,但这都是常态。他相信她能调整好,以安然现在的业务能力及圈内人脉关系,往后会越来越成熟、冷静。
陈楠……
林远脑子很乱,陈楠的事情他帮不上,但他也希望她好好的,不要像以前一样暴脾气,有话要好好说,人生除了报仇还有很多事要做。
至于在工作上认识的那些朋友,交情或深或浅。之前参加综艺带的新人,知道他的绯闻后,陆续给他发过消息,劝他别在意那么多,喷子就是这样。林远让他们别担心,希望他们能坚守初心,继续走下去。通往舞王的那条路很艰难,真正的艺术需要燃烧生命,但如果失去坚持,不过是昙花一现。
现在就剩钟恺凡了。
林远闭了闭眼,回想这十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从十七岁开始,脑海里闪现一帧帧画面,想起钟恺凡白皙的脸庞,不太爱说话,安静而斯文,不轻易笑;钟灿喜欢跟在钟恺凡身后,喜欢把自行车骑得飞快,风吹起他的衬衣,钟灿笑容肆意而英俊,支着脚,跨坐在自行车上,让他们快点儿;车祸的时候,钟灿救了他,后来发生了好多事,林远想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寻死。
如果钟灿知道若干年后,他变成这副鬼样,会不会责怪他?
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他?
分开以后,钟恺凡是林远陷入深渊后的希冀,尽管光芒微弱,他还是知道,此生被钟恺凡真诚地爱过,很纯粹,很热烈。但是此时,林远靠渐渐稀释的氧气而活,就连玻璃罐子也被黑布给盖住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可以忍受窒息,却不能忍受失去光明。
林远浑身战栗着,他想好了,他要去见钟恺凡,要亲手把这缕光芒重新找回来。因为钟恺凡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要信任他。
七点多的时候,林远很配合地喝了粥,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好很多了。
李萌在一旁收拾餐具,听见林远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回哪里?”李萌怔了怔,见他神情很认真,想了想才说:“这得问医生。”
林远说:“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了。”
李萌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最怕他情绪失控,又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我去问问。”
约莫十来分钟,李萌回到病房,摇晃着手机,“安然姐不放心你,你先跟她聊一聊吧。”
林远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深呼一口气才问:“安然姐,我可以回自己的家吗?”
安然头一次没有责备他,声音很轻:“医生说可以,但是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放心。”
她没有提林远割腕的事情,话说得很隐晦。
“住在医院容易失眠。”林远实话实说。
安然呼吸沉重,想了想才说:“那你把次卧收拾出来,让李萌待在隔壁。”
林远应声:“好。”他环视四周,觉得安静得可怕,试探着问:“安然姐,最近网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
“谁告诉你的?”安然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营销号造谣你也信?”
“……”
林远还不知道近两天发生了最大的公关危机,毕竟他只看到了部分信息,事态起伏不定时,他已经被送往医院。
察觉林远沉默了,安然接着说:“行行行,你想回去就回去吧,但是你要听话,不能再胡来。”
“嗯。”林远脸色苍白,见李萌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想起手机被没收了,“我的手机呢?”
安然语气松快:“手机我暂且帮你保管,你在家好好休息。”
“那我要是想出门呢?总不能像坐牢吧。”
“过阵子就好了,最近情况特殊。”
林远语气透着不满:“你刚刚还说只是营销号造谣,”他顿了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否则网上怎么会出现那么多亲密照?
安然说:“哎,公关手段而已,你再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听见她不愿详说,林远就没问了。
隔天,林远如愿出了院,家里已经被人打扫过,没有上次凌乱的痕迹。李萌带了一些生活用品过来,住在次卧。安然说过,现在林远情况特殊,一个人待着容易胡思乱想,多个朋友陪在身边会好一点。李萌有时候会做几道菜,林远不再那么消极,两个人会一起吃饭。
林远在家待了好几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他知道李萌不愿意把手机给他,但是没有手机,就无法出行。好在他以前经常丢三落四,光是手机就有好几个,只是款式比较旧了。
晚上洗了澡,林远把卧室的门锁上,给旧手机充电,这个手机没办法登录微信,但是可以打电话,还绑定过他的银行卡。
翌日清晨,他收拾重要证件,找出最低调的外套,把自己武装严实。
早上五点多,李萌还没起床,林远轻手轻脚地打开防盗门,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