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094(2 / 2)

覆水 宁远 7134 字 2024-02-18

沈绒哪有抗议的份。

虽然有些失望,但盛明盏跟着她一起进屋,也就是说……

“你,和我一起睡吗?”

沈绒说话间,盛明盏已经将外套脱了,放在小沙发上,转身坐到沈绒的床上。

“嗯。”

盛明盏将被子掀开,如同上自己床般自如。

“来,睡吧。”

盛明盏穿着她熟悉的那条吊带睡裙,毫不忌讳地展示香肩雪颈。

慵懒又肆意地躺在她的床上,躺在她绝对领地中。

即便说好了什么也不做,却让沈绒脸上的温度控制不住地往上升。

“我,去再拿个枕头。”

“不用。”盛明盏将小夜灯打开的同时,关了主灯。

摘下眼镜,躺在沈绒的枕头上,修长的胳膊往床的空处伸展。

“我抱你睡。”

她的怀抱曾经是沈绒最留恋,也最舒适的枕头。

只要被她揽入怀中,外界一切的纷扰都能被隔离。

这是沈绒安全感的来源,最最熟悉的故乡。

要是26岁之前的沈绒,早就不客气地一头扎进去。

可如今,分手两年,沈绒面对盛明盏的邀请却有些近乡情怯。

夜灯笼罩之下,盛明盏已经合上了眼。

半晌,怀中还是空的。

疑惑地再睁开眼,沈绒还站在原地。

“不困吗?”盛明盏手指动了动,召唤着沈绒,“过来。”

盛明盏自如的态度让沈绒也轻松了一些。

与此同时,沈绒发现她脖子上有一枚闪亮的事物。

难道是……

沈绒被勾着,往盛明盏胸口间那明晃晃的光亮方向去。

白金戒指。

是曾经日日夜夜圈着盛明盏手指的戒指。

沈绒捏着它,再看一眼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

一模一样。

真的是它。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沈绒眼眶发热。

“你真的一直戴着它……”

一抬眸,不知不觉间,

自己已经到了盛明盏的怀抱中。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盛明盏顺势闭合怀抱,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扣住她的腰,严丝合缝地将她扣留在怀中。

“盛……”

“不舒服?”

“不是……”

“那就睡吧。”盛明盏在她耳边说,“你的安神茶很棒,我已经困了。明天见,我的女主角。”

挂在盛明盏脖子上的戒指,此刻还被沈绒握在手中。

“晚安,盛明盏。”

沈绒在她怀中说。

最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带给她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又一次被盛明盏抱着,对盛明盏说“晚安”了。

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体温很快将彼此渗透。

激烈的心跳,渐渐被甜蜜和安逸抚平。

沈绒被盛明盏抱着睡了一夜,宛若睡在宇宙深处。

第二天精神饱满地出门。

到了ZM广场,已经能看见长街各大剧场星罗棋布的广告牌,等待最后一个红灯时,沈绒说:

“昨晚沈黛来找我聊了会儿。”

盛明盏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在梦里啦。”沈绒笑了起来,“大概知道我有点儿压力,来开导我的。”

“那,妈怎么说?”

昨晚沈绒睡着睡着,院子里飘来一轮太阳,夜晚瞬间变成了白昼。

她听见沈黛在唤她,像小时候喊她下楼吃饭的语调。

还有一只活泼的小狗,不停地叫着。

她起身,帮身边的盛明盏盖好被子,来到院中的樱花树下。

沈黛坐在摇椅上,已经泡好茶等着她了。

沈绒坐到对面,小命在她脚下拐着弯地蹭,又粘她一裤子的毛。

母女俩随便聊着闲天,用腿给小命当窝的沈绒自然也提及马上就要首演的《皇后》。

“很多人都说,我已经没办法超越《汝宁》的长念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汝宁》是我的巫山云。当初在《汝宁》上花费了多少心血和情感,无法估量,也无法从头再来一次。那是我和盛明盏最最重要的作品,倾注了绝对的专注和所有的热情,意义非凡。

对我而言,这辈子可能只有一次《汝宁》,也唯有一个长念了。现在所有作品我也是拼尽全力做到最好,可我心里明白,同样倾尽全力,心态已经不同。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寻回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心境。”

沈黛却说:“为什么要和当年一模一样呢?23岁的沈绒是唯一的,28岁的沈绒也是绝无仅有的。宝贝,你一定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你不为别人而活,同样的,也不必为过去的自己而活。人生是一条曲线,没有人能永远站在最高点。踏上巅峰就意味着下坡路就在前方。但是宝贝,别害怕,这和生老病死一样,是最自然的规律,再伟大的人都不可能逃得过。

“过往的辉煌或曲折不会构成你的未来,自由地往前走,做任何你想做的,爱任何你想爱的,不必回头。”

……

沈绒将车停在停车场,从容地解开安全带。

盛明盏发现,她的确一点都不紧张了。

沈绒说:“沈女士还是那么会煲鸡汤。但她说得对,《汝宁》只有一个,我不必再复刻一个《汝宁》。我也只有一个我,我不必满足任何人的期待。人生曲线有高有低,这是最最正常的事。盛明盏,我不会再害怕了。”

夏日烈阳映在沈绒成熟又坚定的脸庞上。

盛明盏发现,那个喜欢拉她衣角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

盛明盏从回忆中回神。

《皇后》剧情跌宕起伏,一直到最后一幕,揭晓了最后一个悬念。

男主角早就死在远方,皇后一段独唱将整幕剧推向最高.潮。

即便看过百老汇原版的观众,在这一刻也被沈绒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感动得潸然泪下。

最后一段震撼全场的高音结束,全场掌声雷动,久久难停。

葆拉从最后一幕开始就一直哭,哭到这会儿气都顺不过来了。

盛明盏体贴地准备好了纸巾,递给她。

她抽了一张,给她另一边的海默。

海默用力擤鼻涕,“呼”了一声,用刚学会不久语调奇怪的中文赞叹道:“不可思议的表演。”

盛明盏回头,见林枳、秦允还有受邀来的一群朋友和工作伙伴,无一不动容。

来这场演出的成功是毋庸置疑了。

演员一一谢幕,杜兴上前鞠躬之后,让到一旁。

绝对的女主角沈绒从人群中走来,迎着愈发热烈的掌声站到了舞台中央,站在了安真剧场的聚光灯下。

不知道在旁人看来这部剧演得如何,但对于她而言,是全新的,且振奋的体验。

此刻剧场的灯已经全部亮起,她从黑压压的一片脑袋上方往远处眺望。

她知道沈黛看到了。

这一夜,沈绒抛开所有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在这场取悦了自己的演出中。

她切身体会到保持让自己快乐的能力,有多难,又有多么重要。

.

今夜安真剧场的休息室里,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满满一耳朵的欢呼。

海默团队送来无数鲜花和庆功蛋糕,合影的聊天的约饭局的……全都挤在一块儿,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海默找了半天,没找到沈绒的影子。

“对哦,小绒姐呢?”

“半天都没见着人。”

“去SD了吗?”

“没有啊,我刚从SD回来,小绒姐不在后门。”

……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挂满了在此演出过的音乐剧海报。

今晚,又多了一部足以载入史册的优秀作品。

盛明盏站在《汝宁》的海报前,不远处工作人员正在将《皇后》海报裱入相框之中。

沈绒那张顶着皇冠艳美又气势磅礴的脸,独占了海报的一大半。

工作人员离开之后,盛明盏站在海报正面,细致地端详。

沈绒下方是男主角和其他角色的脸。

没有她。

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不敢打扰,但见她这般投入又明目张胆地凝视沈绒的眉眼和脸庞上的每个细节,都会在暗中多看一眼。

直到有个人相当不识时务地跑过来,喊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思绪。

“盛明盏。”

沈绒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戴着顶鸭舌帽,向她快步而来,声音不小。

“你在这儿呢。”

老死不相往来的传言还在坊间各个角落里飘荡着,以前

为了避嫌,即便在同一个剧组,她们也很少同框说话,想交流点儿正经事都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沈绒这么高调地喊她,还是头一遭。

“里面太吵,我就出来了。”

盛明盏见沈绒眉眼舒展带笑,看得出来她今天演得格外开心。

这会儿兴奋劲儿都没下去。

“没去SD?”盛明盏问她。

没想到SD成瘾的沈小姐居然说:“今天不去了。”

盛明盏:“?”

“走。”

沈绒过来拉盛明盏的手。

她主动和盛明盏十指相扣,在满是熟人的走廊上快步而过。

大家想跟她俩打招呼,看这情形又不太敢。

一步回头,眼珠子都不可思议地粘在她俩身上。

从一幅幅海报间穿过,沈绒拉着她直奔车里。

坐进车中,沈绒将包丢到后座。

去拉安全带的时候,见盛明盏还站在车外,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她。

“来呀。”

“来哪儿去?”盛明盏嫌弃道,“没头没尾的跑个什么劲。SD不去,首演庆功宴也没开场,你这个女主角就这么溜了?你要去哪儿?”

“岂止我这个女主角要溜,技术指导盛女士也要溜。《皇后》又不止这一场,SD和庆功宴以后再补上。盛明盏,来嘛,咱们放烟花去。”

“放烟花?”

“对,我给你放。”

“……非年非节的放什么烟花。”

“非年非节就不能放?开心就想放,我乐意。来嘛,盛明盏,来嘛来嘛。”

“……”

走刀山进火海都不眨眼的盛明盏,唯独二字小姐撒娇让她无法招架。

盛明盏坐上车,给涂颖发了条微信,黑着一张脸让她帮忙善后。

涂颖收到老板和女主角一块儿开溜的微信,震惊地抬起头,海默团队十几个人和剧组大大小小无数双眼睛看过来,都在等着她开口——今晚狂欢的主角们呢?

涂颖喉咙滚了滚。

现在跟随老板的步伐一块儿逃走,还来得及么?

.

沈绒早就准备好了一后备箱

的烟花,载着盛明盏风驰电掣到了郊外。

找了一处河岸边的步行道,还真放起烟花来。

“给我打火机。”沈绒向盛明盏伸出手。

“我没带。”

盛明盏往周围看了看,时间已晚人不算多,但也不到没个人影的地步,还是有两两散步的行人。

“什么,你这个烟民怎么会没有打火机?”

盛明盏懒得解释自己早没抽烟了,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个防风打火机和香,回来递给沈绒。

沈绒拿着香要去点火,进一步退步的。

看她害怕的样子,盛明盏想过来帮她,被她直接拒绝。

“让我试试。”

“别烧着你。”

“不会,肯定不会!”

引线终于被点燃。

万千璀璨冲向天际,霎时将夜空点燃。

路过的人纷纷抬头,不解为什么平日里也有人放烟火。

却忍不住多看几眼。

真漂亮。

奔波凡尘中一整日的疲倦,被突然而至的美丽烟火驱散了。

“过节放烟花是固定节目,现在放,才是我想放。”沈绒看着不断将天空炸亮的绚丽色彩,笑容就没下去过。

“想做的事,我现在就要去做。”

沈绒很自然地勾住盛明盏的手指,“沈黛女士不在了,但咱们家的规矩依旧。不过我也能放烟花了,盛明盏,以后我给你放烟花吧?

盛明盏闷了半天,终于说:“你很开心。”

沈绒点头,“开心啊。《皇后》首演顺利完成,我又给你放了烟花,当然开心。”

早看出来了。

只不过在这部剧中,和你对唱的是别人,和你共舞的也是别人。

不是我。

发酸的心事还未掀起更多的波澜,就听沈绒继续说:

“如果你能答应再和我搭档的话,我会更开心。”

原本发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一亮。

去看沈绒,发现她虽然面带笑意,却很认真。

“为什么想让我再和你搭档?”

盛明盏的确没想到沈绒带她来这儿,是为了说这件事。

问出口后,又感觉自己在逼沈绒说些什么,承认些什么。

盛明盏撑起个笑容,开玩笑似的说:

“是不是在和那么多人搭之后,还是觉得我最好?”

烟花放到最后,愈发明亮壮观。

整个河面都是徇烂的色彩。

在夜晚被染得犹如白昼的那一刻,沈绒突然吻上盛明盏的唇。

盛明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以至于柔软的唇瓣离开时,盛明盏眼睛都没闭起来。

“是,但也因为我爱你。”

沈绒眼底倒映着盛明盏的脸庞,只有她的脸庞。

晕眩感和蓬勃的心跳竟不像应激。

而是初恋再临的悸动。

“盛明盏,你是我最好的搭档,也是我最爱的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烟火在天际绽放出五彩斑斓的梦。

沈绒再次献上的吻,热情又缠绵。

真实的体温和那句寻觅了半生的肯定,一下轰开了盛明盏的心门。

用力揽住沈绒的腰肢,在无尽浪漫的烟火中,路人偶尔的注目下,将再一次主动的沈绒捧在掌心里,发了狠一般吻她。

直到两人的唇色交融,气息一齐紊乱了,盛明盏也没想放开她。

“你想明白了?”盛明盏双掌扣着沈绒的脸庞,“这次你是没办法再摆脱我的。”

沈绒环住盛明盏的腰,眼眸被烟火照亮。

“别让我离开你。”

这是盛明盏曾经对沈绒说过的话。

她在盛明盏炙热的爱中成长,长出了强壮的羽翼,如今,她要成为那位守护者。

直到烟火燃尽,长夜将明,她们都没有离开彼此身边。

清晨的第一道光从窗外照进来,沈绒在车中醒来,面前是澎湃的大海,身边是回归的爱人。

沈绒柔软地笑着,亲吻还在睡梦中盛明盏的唇瓣。

我的蝴蝶,终于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