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怡记不清这个男知青是谁，这两个男人凑在一起，显然是没有留给她说话的空间。索性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她把鞋袜子脱了，从河岸边慢慢下去了。

望着渐渐消失在水面下的身影，陈牧扭头对着宋建业说：“这，没事儿吧？”

陈牧调侃宋建业：“这万一要是出事了，我想她应该不会赖我，但是肯定会赖上你。到时候就真成了做鬼也不放过你，就像聊斋小说里写的那样，人鬼情未了。”

宋建业皱起眉头：“你都是哪里看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鬼神之说也信？”

但可别真的出什么事儿。

好在水面时不时划过一道波澜，水底下的疯女人显然没事。

在这一片细碎的波光中，水面上偶尔会看见她拨动的手，偶尔会看见她乌黑的头发，偶尔会看见她的脚。

二人站在边上看着，陈牧诧异：“还真会游泳啊。我记得唐心溪学了一年，恐怕还比不上她。”

“会水也正常。这村里的男孩子个个不都会下河摸鱼么。”

瞧着宋建业的脸色，陈牧笑道：“是是是，她哪里能跟唐心溪比。”

水底下的陆怡并不知道岸上的事。

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抓鱼，果然，这边鱼比较多，那鲜活的鱼儿活蹦乱跳的，鱼尾不停地摆动。下水之后没多久她就有所收获。

接着，她又下去抓了几条上来。

结束也不过是半个小时过去，陆怡爬上岸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天空，几条鱼的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

她没有带能装鱼的容器，鱼的腥味又太大，只能用稻草编成草绳勾着鱼嘴拎走。

突然传来咳咳几声，陆怡正在拨动稻草的手指停顿了下来，看到那个男知青正捂着嘴咳嗽。

宋建业有些不悦：“你咳什么？”

陈牧吞吞吐吐：“就是嗓子不舒服。”

不得不承认，这疯女人倒是有几分姿色。可谁愿意跟这傻子沾上关系。他们将来可都是要回城的，不可能跟这边村里人沾上什么关系。

临走前，陆怡看了一眼宋建业和旁边的男知青。

“还没走呢，我鱼都抓完了。”

陈牧纳闷道：“呦呵，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叫他意料不到的是，宋建业突然快步追上前去，叫住了陆怡。

“你等等。”

陆怡转过身，只是略带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脸上没有任何惊喜雀跃的表情。

宋建业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也许是经过昨天的事情有些受打击，对他态度也冷淡了几分。他觉得这样也好。

“昨天的事，是我的疏忽。我还没跟你道歉。”

“不用。本来就不关你事，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这话乍一听，简直就是无药可救的备胎恋爱脑。

可这位宋知青妙就妙在，他并非是个彻头彻尾一无是处的人渣。他只是不会喜欢陆怡而已。

因此每当原主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也总能浮现出他平日里的好来。

借书这件事也是一样。

只是因为宋建业偶然说了一句，在这里呆着太过沉闷无聊，想找点书看。于是原主就巴巴地书送了过去。

她实在是事事主动奉献不求回报，因此，压根轮不到宋建业去做这个坏人。

“还有事么？”

宋建业一愣，下意识回答：“没有了。”

陆怡拎着几条鱼，扭头走了。

陈牧凑上来，笑嘻嘻道：“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连怪都舍不得怪你一下。真爱啊！”

宋建业冷着脸，“别胡说。”

虽然嘴上说是别人胡说，可他脑海里有个念头跟陈牧是一样的。陆怡是非常喜欢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可否认，这份喜欢为他提供了一些便利。但与之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晌午。

又到了饭点，陆家今天的中午饭与以往的所有不同。

因为今天还有肉！

这让几个孩子都乐开了花。

只有陆盼娣招呼陆怡：“快坐下吃饭吧，小妹。”

陆怡就近在陆盼娣的身旁坐下，一家子就在堂屋里围着一个小方桌吃饭。

“我听宝婶子说，最近大队里面说，要让知青们轮流到农户家吃饭。”

陈家芬突然提起了这个事。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口粮。她们家的劳动力本来就少，挣的工分勉强糊口罢了。

她看了看陆国庆，问：“当家的，你什么意思？”

陆国庆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们怎么说就这么来呗。我说不同意有什么用，人就不来了？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陈家芬讪笑：“我下午跟她们说的时候，宝婶子她们也不乐意。”

“那点口粮还值得计较，有说闲话的空闲多去挣点工分吧。”

这话说得陈家芬立刻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我天天家里地里忙里忙外没闲着，还忙出我的不是了？陆国庆你有没有良心！家里四个孩子四张嘴，你嘴一张说得倒是轻巧！”

“好好好，吃饭吃饭。”陆国庆连忙摆手，不想再说了。

家里的两个大人拌嘴，小孩自然都是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唯独陆怡吃得从容淡定，一点儿也没因为这个影响胃口心情。

“知青要是轮流到农户家吃饭，那岂不是会到我们家。宋知青跟咱们家可是一个生产大队的！”

陆家村里一共有四个生产大队，生产大队是一个最基本的组织单位。陆怡家里所在的就是第一大队，这个大队包括从村东头到后面一条街的所有农户，还有十五个插队落户的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