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
他现在已经脱离官方身份了。
本来他想用另一部手机联系一下之前道上罩着这一片的人帮忙解决,但刚开机他就觉得还是算了。
乔翼桥不愿意麻烦人,也不想拖别人下水。
果不其然,没到几小时,鮟鱇男就被放了出来,走出警局的时候他还不忘朝后竖了根中指。
批评教育他?做梦!
那帮女人大夏天穿那么露,不就是为了让他拍的吗?
男人哼着歌走在路上,还没想好今天去哪家洗浴中心揩油,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一晃,紧接着脸上就被套上了一只口罩,被拽入了暗巷。
拖他的人手就像老虎爪子一样,把他的身体紧紧扣住,根本挣脱不了。
他刚想叫,嘴里又被塞进了自己脚上带着血的臭袜子,一点声音都出不来。
什么情况啊?要钱还是劫色……他也都没有哇!
但不由他多想,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男人感觉一阵热气带着汹涌的杀意朝他后脑逼来,他想躲,但是那只手紧紧扣着他的头,躲不开。
“还拍吗?”
乔翼桥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压,阴沉而又沙哑。
男人方才意识到是谁在问自己。
他也不顾脸蹭着墙难受了,剧烈摇头。
但没想到,他的伏低做小换来的又是呵问。
“我记住你了,再拍就不是这个下场了,记住了吗?”
乔翼桥又问。
男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之后,他便感觉萦绕在身边的压力消散了,但又过了半小时,他才有力气掀开脸上的口罩。
今晚月色不错,但现在有云遮月,一片漆黑。
男人默默想到,刚刚逼问他的时候,那人连喘息声都没有,不会是鬼吧?
难道真的遭报应了?
还是一个带着红薯味的报应。
他立即掏出手机,在偷拍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家人们,谁懂啊,刚刚竟然被一个人给威胁了,真是纯纯下头男......”
但一行字刚打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对话框上,明晃晃的出现了另一个对话框。
是自己发的。
内容就是刚刚自己被逼问的音频。
那红薯恶鬼在揍自己的同时竟然还有空录语音发到群里?
此刻群里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上百号群友似乎都在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红薯恶鬼威胁的对象。
除了一个人。
她是一名刚从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学生,之前一部me too短片刚斩获了国际学生大奖。
她潜伏在这个群三个月了,本来是想收集下一部分短片的素材,但越来越气。
她也不是没试过报警,但这个软件是境外的,警方也查不到群内成员的信息。
想着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大街上看似平凡的路人,她就觉得细思极恐。
本来沉浸在这个群里只觉得不寒而栗的她看到这个音频忽然清醒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抓到了这帮人。
她感觉一阵舒爽。
她转手将这个音频发给了自己之前的导师,现在正在做“雏鸟计划”组委会会长的某一线名导,请他一起爽一爽。
导师很快发回消息,只有四个字。
“有点意思。”
......
乡道上。
红薯“饿”鬼乔翼桥慢跑着,点了根烟。
刚刚那件事,竟然让他找回了久违的快乐和热血。
可惜,在这个社会,当没有编制的堂吉诃德是赚不了钱的。
愁啊。
他17岁那年加入警校,一方面是受父亲这位老卧底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和热血,想把这世界变成一个更好的地方,能让犯罪率降到最低。
但真的很难。
算了。
不想了。
现在连面包都没有,就更别提梦想了。
更可恶的是教训这鮟鱇鱼让他错过了末班车。
不过离他住的小破村也不太远了,只有五六公里的样子,他决定跑步回家。
本来就生气,吃红薯吃的他还在流鼻血,不过幸亏夜里没什么人,乔翼桥胡乱处理了一下,也不以为意。
只是此刻的乔翼桥没想到,在不远处的一处便民.运动场上,同样有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这男人身高足足一米九几,浑身腱子肉,八块腹肌鼓的都能反射月光,而且面露凶光,看着不好惹极了。
但王一鸣身为一个富二代,自然是不怕事儿的,他举着手机,对着对方:“叫你让开地方,我们要拍短剧,你懂不懂呀!”
男人看向一地狼藉,没说话,继续狠狠盯着王一鸣。
王一鸣也急了:“不就是把你的破烂扔了吗?到时候我再赔你一堆,给你500块钱行不行?我们就要用这个地方,待会月光就没了,你懂不懂抢天光呀?滚啊!”
他只觉得自己倒霉。
从影视学校毕业,在家闲散了一年多,老爹终于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工作就去家里矿上当黄金矿工去!
王一鸣有点无奈,他只学过当导演,别的也不会干啊。
而且,他在学校光混日子了,现在头脑空空,也不知道拍什么。
更何况,就算有了可拍的,他也懒得写剧本再策划分镜。
还得再拍出来、剪辑、调色、特效、配音......想想就烦。
这时候他的发小兼狗头军师提醒了一句,“现在短视频这么火,咱也下沉下沉,拍短剧去呀!”
他这才想起来拍短剧这么一回儿事儿,对呀,门槛低、又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短剧一集也就1-5分钟,拍摄周期就几天,再加上剪辑,顶多半个月就能忙完了!
就算是完全没学过导演编剧的影视爱好者都能拍!
于是他花了一上午功夫写了600字剧本,这就召集演员开拍了。
他朋友圈里别的不多,就帅哥美女多,立马就凑齐了班子。
可没想到刚在这健身器械开拍就遇到了这么个煞神。
器械旁边摆着好多编织袋,他以为是垃圾呢,就扔了,哪知道这是人家“家当”,于是场面就僵住了。
这男的死活不说话,就盯着他们看。
王一鸣本来觉得这男人身高身材都不错,模样也有特点,挺适合当客串他们短剧里一个道上的反派小弟的。
但没想到是个哑巴,脾气也不好。
现在攥着拳头这架势,就跟要揍他似的。
实不相瞒。
王一鸣虽然看上去器宇轩昂的,实则两股战战。
这人看着就不好惹,浑身都散发着一碰即死的气质,就像是港片里流落街头的武侠大师。
但身边这么多人看着……
他寻思,他们好歹也是五六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一起上,应该也落不了下风吧?
然而,在他对面。
阿默现在脑海中就一个字——
“打”。
又有人要逼着自己打斗了吗?
这场景让他想起自己那悲哀的儿时经历。
直到遇到他的阿大。
阿大像光一样出现,将他从原来的世界里拯救了出来。
“从今以后,你就跟我混了。我姓乔,你也姓乔好了,看你不爱说话,就给你取名乔默吧。”
是了。
他原本只有绰号,叫“杀神”,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出现,他连名字也不会有。
之后,他便死心塌地跟着那人做小弟。
在有了名字的那一刻,他便是连命都愿意奉献给阿大。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算是大佬的死士。
可是跟了五年,对方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带他出去镇镇场子,让他真正动手的情况一次都没有。
阿大一直在默默地自己解决问题。
阿默知道,这是阿大在保护他的方式。
也正是这五年无微不至的保护,才让他在组织倒台的时候得以全身而退,甚至不用坐牢。
可是,他的阿大、他的光,在半年前消失了。
组织也随之而散。
有人说大佬死了,有人说是被判无期徒刑……
但阿默不愿意相信。
如果大佬不在了,他的一切也都没有意义了。
于是他将大佬留下的钱都给了兄弟们,变成了流浪汉,四处寻找大佬存在的踪影。
他这个体型和外貌,一般没人敢欺负他。
直到今晚遇到了几个不怕死的富二代。
多少年都不动手了,但他从没有一天放弃锻炼,今天真的要违背老大的教导,出手了吗?
阿默攥了攥拳,胳膊上的肌肉耸起,巨大的力量在一点一滴的汇聚。
然而。
正当他要出拳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一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阿默!”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夜色之中传来。
阿默难以置信。
拳头瞬间停在了半空中。他紧张而又期待地看向夜色深处。
跑步经过此处的乔翼桥正巧见到此景。
他来不及想为何竟然会在此地遇到他在卧底时期收罗的小弟,因为他太了解阿默了,知道他摆出这个架势,下手必是死手,只能急忙喊住。
王一鸣被那人的拳风和杀气吓得闭上了眼,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但他没想到,自己再睁开眼,会看到这么离谱的场景——
刚刚还满脸杀气的男人忽然神色变幻,仿佛一只一米九几的巨型狼狗,流着眼泪跑到了另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形物体身边。
“呜呜呜呜呜,阿大,你变成鬼了也想着来找我!”
阿默边哭边把乔翼桥扑倒在地。
被压的喘不过气的饿鬼乔翼桥当即体验了一把人生走马灯。
常言道,威胁人不好。
你看,遭报应了吧。
王一鸣(哆哆嗦嗦版):?
难道他已经死了?
眼前的场景真的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是世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