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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总比没有强。

两人将炉子?里的灰都铲在一个小簸箕里,撒在郭继业泼出来的洗脚水上,夏川萂又从墙角里拉出来一把扫帚,这扫帚和夏川萂差不多一般高,夏川萂是用不了的,郭继业只好?接过来磕磕绊绊的将泥灰扫回簸箕里,夏川萂端着沉甸甸的簸箕将泥灰倒在墙角,看着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泥点子?的地板无声叹气。

他们主仆,一个金贵的从来没扫过地,一个连扫帚都用不动,也只能干到这样了,等明?天一早扫雪的时候,一起扫了就行了。

两人又重新回到点着烛火的室内,相互对视,都发现对方?头?脸灰扑扑的。

哦,刚才两人才掏了炉灰,又才在雪地里忙活了一通,冷倒是不冷,还有点冒汗,就是头?和脸全脏了。

没法子?,两人又来到耳房,就在耳房里倒了热水重新洗了脸,夏川萂洗完脸就没事了,她戴着帽子?呢,其实帽子?一遮,脸也不是很脏,就是衣服上沾了不少灰,明?天换上干净衣服就行了。

麻烦的是郭继业,他是掏灰的主力,头?发又长?,长?长?的发尾更是在装着灰的簸箕里打?了一个滚,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水洗。

洗头?是不可能的,只能洗发尾。

夏川萂给郭继业拢着头?发让他洗完脸,然后背对着矮几坐下。

郭继业一边搽面?脂一边问她:“做什么?”

夏川萂将水盆端到小几上,回答:“给你洗头?发。”

郭继业回头?,见到空荡荡的水盆,忍俊不禁道:“洗头?很麻烦的,本公子?晚上可不洗头?。”

他以为是小丫头?胡闹,不知?轻重的要给他洗头?,大冬天的洗头?,还是晚上洗头?,要洗出毛病来的。

但他想错了,夏川萂明?显是很有想法有分寸的要给他洗头?发。

夏川萂:“只是洗一下发尾,用热水洗,不沾头?皮。您给倒点热水呗。”

郭继业弹了弹自己沾着碳灰的发尾,给夏川萂展示道:“你看,干净了,用篦子?篦一篦就行了,真不用洗。”

夏川萂眼?睛都睁大了一圈:“那怎么行呢,多脏啊,要洗的,您坐着就行,奴婢帮您洗,不麻烦的,也定不会冷着您。”

郭继业:“真不用洗,走,睡觉去。”

夏川萂站着不动,面?无表情?道:“只要您答应,奴婢以后都不上您的床了,您就不用洗了。”

郭继业:

被嫌弃了呢!

那怎么行,他堂堂郭氏大公子?怎么能被个小丫头?给嫌弃了,不就是洗头?发吗,他是被伺候的那个,没道理因为不愿意洗头?发就要被嫌弃!

郭继业给小几上的水盆添上热水,重新坐好?,让夏川萂给他洗头?发。

夏川萂挽起袖子?,翻出澡豆粉,将郭继业乌黑柔亮的发尾泡进兑了凉水的水盆里,开始细致的清洗。

郭继业袖着袖子?跟夏川萂闲谈:“小丫头?,夏大娘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是不是晚上不洗脚她就不让你上床睡觉啊?”

要不然也不会忒爱洁净。

夏川萂将澡豆粉在手心搓出细末,抹在发尾上搓洗,抽空回道:“大娘不管这个的。”

郭继业奇怪:“那你这些臭讲究都是哪来的?”

夏川萂撇嘴:“洗脚洗头?发就是臭讲究了?明?明?是公子?太不讲究了。”

还说她呢,她要是有他这样的条件,不说一天洗一次澡吧,三五天的是一定要彻底洗一次头?的。

反观郭继业,或许是这个时代没有几天就清洗一次身体和头?皮的习惯,在夏川萂眼?中,郭继业这个贵公子?活的是有些粗糙的。

郭继业:“嘿,你个小丫头?果然胆子?大,竟敢挑剔本公子?不讲究。本公子?可告诉你,在军营里多少糙汉子?一年到头?都洗不了一回澡,那营房里,臭气轰轰的能熏死个人,要搁你,你是不是就不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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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川萂跟他细细辩驳:“一来,公子?您现在不在军营,是在富贵安乐窝里,有条件讲究为什么要偷懒呢?二来呢,奴婢是丫头?,这辈子?都进不了军营的,所以该活,还是要干干净净的好?好?活着的。”

她给已经洗了一遍的头?发包上一块干麻布,防止湿发滴水到他的背上,道:“请公子?帮忙将这盆水倒在桶里。”

郭继业起身:“洗完了?”

夏川萂给他举着包着麻布的头?发,道:“没呢,还得洗第二次。”

刚用洗发水洗过一遍的头?发不得再?用清水过一遍?

郭继业无语凝噎,但都洗了一半了,只能听话?的将浑浊的水倒入空桶中,然后又倒入热水,夏川萂忙提醒道:“涮一遍盆。”

郭继业紧急停止继续倒热水的动作,依言涮了下盆,然后缓缓倒入热水,等喊停了,再?给她兑入一瓢冷水,小丫头?试了试水温,道:“好?了。”

郭继业心累的重新坐下,这回是话?都不想说了。

用清水重新洗过一遍头?发之后,夏川萂又一连换了两块干布给他将发尾的水给拭的差不多了,才用另一块干布给他包好?,让他自己抱着自己的头?发回内室去等她。

郭继业就见小丫头?蹬蹬蹬的跑回内室,将之前洗过的两双足袜拿过来,放入刚才给他洗第二遍头?发的水盆里开始第二遍搓洗。

都不用问,在夏川萂这里,头?发要洗第二遍才算干净,足袜自然也要洗第二遍才算干净了。

其实郭继业还是想错了。

因为在他走后,夏川萂不仅偷偷用澡豆粉把两双足袜都给搓洗了个干净,还将这双足袜洗了第三遍和第四遍。

好?在铜壶里的热水已经被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点底子?夏川萂一个小丫头?就能提的动,也就用不到郭继业帮忙给她倒热水了。

夏川萂满足的看了眼?在炉子?边晾好?的两双足袜,在还带着余温的火炉子?上烤烤手,回了内室。

一踏进内室,夏川萂就差点尖叫出声:“公子?,您头?发还没干,怎么能睡觉呢?”

已经躺好?准备睡觉的郭继业:

天哪,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小管家婆吧!

第54章 第 54 章

等到第?二天赵立和砗磲回来, 郭继业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算不用小丫头伺候他了。

昨天晚上他真的被小丫头折腾个够呛,他原本以为可以睡觉了,谁知道这丫头非要给他擦头发, 他不起来, 她就?爬上他的床, 跪在他的枕边用烤的热烘烘的干布给他擦, 擦了足足有一刻钟,等他的头发全干又拿着梳子疏顺之后才爬下床吹灯睡觉。

他是公子, 他不能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谁能想到,这个瞧着软软糯糯的小丫头里面脾性这么魔鬼呢?

不达目的不罢休。

还有, 这丫头是真?的不怕他啊。

就?, 感觉吧,心里头挺复杂的。

郑娘子原本见后堂屋庭院扫了雪后露出一大块阴渍,扫出的雪里又是炭渣又是冰渣子的, 还担心昨晚她不在发生了什?么事呢,她去问郭继业,不成想听了这样一大通抱怨,觉着好笑同时,又对夏川那丫头刮目相看了起来。

行事还挺有章法?,条理清晰的, 以及,能将?她们公子给折腾的只?能背地里跟她抱怨也是她本事。

最后,合该她活在这高门大院中, 瞧那精细劲儿, 非世家豪门都供养不了她

过了年,很快就?是立春、雨水、惊蛰, 春雷响彻大地,万物复苏,冰雪融化,新绿冒尖,春天来了。

二月二,龙抬头,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春耕开?始了。

郭继业已经在外头连续跑了大半个月了,夏川萂有所了解,这大半个月,或许早在年前,郭继业就?与桐城各家多番交涉,将?桐城西北到东北整个扇面的山地和田地、里舍、坞堡等都连成一片,全都成了郭氏所有。

郭继业这合并产业的时机选的挺好,正值新老郡守交替之时,王郡守从郭氏这边得了好处,对郭氏夸赞连连,新来的张郡守为了能在河东郡立牢脚根,也要对郭氏多有倚仗,再加上郭继业豪横,并不在意价格浮动这等细枝末节,所以,郭氏这番土地变动的文书办理的很快,土地交接上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别家都在观望的时候郭氏迅疾出手,既没有对手竞争也没有暗地里的阻挠,可不就?是顺利又快速吗。

等张郡守正式上任,各家开?始重新走关系拉门派的时候,郭继业已经离开?桐城,到自家新山头去督促春耕去了。

因为要出远门,还要在外头住不少时间,在老夫人的亲自安排下,郭继业不仅带上了一整套的衣食住行家伙式,还带上了四大金刚,啊不是,是四个大丫鬟。

就?跟女?儿出阁十里红妆似的,就?差一口红漆棺材了。

郭继业骑马,四大丫鬟坐车,砗磲、楚霜华和金书三个大丫鬟坐在后面一辆牛车里,夏川萂一个人坐在最前头郭继业那辆专属马车里,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郑娘子也坐马车,她完全可以去和郑娘子坐在一处,但?郑娘子要夏川萂待在郭继业的马车里伺候郭继业茶水点心,以防郭继业骑马累了上车歇息。

郭继业一点都不累,貌似还能在马上继续待上一天一夜的样子。

郭氏此行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椒山,出了城门十里外就?是郭氏坞堡,围着郭氏坞堡不远处一圈全都是散落的村居,郭氏坞堡和这些散落的村居组成了桐城外最大的一处城郭。

郭氏车队在一处叫大郭坞的村居客栈暂时停靠。

才出城十里就?要停靠,夏川萂从车窗缝里往外瞧是要做什?么。

恰好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客栈老板娘刘老媪。

去年夏大娘带着夏川萂来桐城的最后一站就?是这里,接待她们一行的就?是这个老板娘刘老媪。

那个时候夏川萂就?觉着这个刘老媪和夏大娘十分熟稔,好似做惯了生意似的,现在郭继业也在此停靠,看来,这刘家跟郭氏脱不了关系。

也是,既是郭氏坞堡的附属,依靠坞堡庇佑生存的人自然也是郭氏的人。

刘老媪先?是给郭继业恭敬行礼,将?郭继业和高强赵立两?个送入客栈内,才带着身后十好几个男男女?女?的热情招待随行之人。

郑娘子下车与人寒暄,夏川萂也想下车,但?她刚开?了一扇门,就?被一人快速关回去了。

夏川萂:

夏川萂还在纳闷的时候,就?见车窗前现出一张大脸,是楚郎君。

楚郎君也在随行之列,据说临行前惹了好多人羡慕,羡慕他养了个好女?儿,能在公子跟前伺候,然后他这个养父也跟着沾光。

至于这个好女?儿是谁,夏川萂可不认为是自己。

楚郎君笑道:“丫头,车一会就?走,你?好好在车上呆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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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夏川萂回答,就?听有人在远处喊他:“楚三,过来搭把手。”

哦哦,楚郎君名叫楚三,怪不得他跟人介绍都让人称自己楚郎君呢。

楚三答应一声,又对夏川萂道:“丫头啊,你?现在是娇客,要矜持,矜持知道吗?除了公子,别人不三请你?都不要下车。”

夏川萂:“知道了。”

这什?么装逼发言,听你?的才怪!

楚三又叮嘱了夏川萂几句,才快速离开?去帮忙了,至于去帮什?么忙,夏川萂在车里,那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正在夏川萂郁闷的时候,车子重新启动了,外头郭继业也重新骑上马,带领车队缓缓向前驶去。

夏川萂在有限的视觉空间内大体估量了下,似乎是人和车马都变多了,就?像这个客栈只?是个中转站,郭继业特地来此带上他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人和物一样。

因为夏川萂乘坐的郭继业的马车行驶在马车之列的最前面,所以她的视线算是最宽广的。

她发现,在车队行驶到邬堡不远处的时候,车队并没有如之前一样停下,但?郭继业却是带着十来个亲随脱离了车队快速向邬堡骑行而去,邬堡里面也骑马飞奔而出三个骑士,老远就?下马跟郭继业叩首,郭继业就?骑在马上跟他们说话,然后有一个人重新骑上马飞奔回去邬堡,应该没有超过五分钟,邬堡大门打开?,一列由牛、骡、驴组成的长长车队缓缓驶出,向着郭继业而去。

等第?一辆牛车行驶到郭继业跟前的时候,郭继业调转马头,带着这一列车队向着夏川萂所在的车队而来,显而易见,是要跟第?一列车队并列的。

新加入的这列车队很长,一直等夏川萂看不到邬堡这边了,车队都还没有出完邬堡,围绕着车队护卫的更是身穿甲衣手持戈矛的壮士,不像是家丁,更像是兵卒。

英国公是武勋爵,郭氏能有这样的兵卒并不稀奇吧?

不过,这样的兵卒,能作为家族私兵使用吗?还是这些兵卒,本身性质就?是家养私兵?

不管是不是,郭氏底蕴的厚重,都让夏川萂开?了眼界。

出了郭氏邬堡范围之内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别说走在路上的人了,就?连路都不甚清晰。

别说人走多了就?有了路,现在正是冬未散春初来的时节,野地里都是荒草杂石,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可以通行的路。

但?有些地方?,还是能清晰的看到田埂垄头的,想必这里原先?是耕种庄稼的田地,不知道什?么原因,荒芜了。

这些跟去年夏川萂跟着夏大娘一路行来的风景重合了,这还才是出了郭氏邬堡范围不远呢,就?能这么荒凉,可以想见这个世界的人口到底稀少到什?么程度了。

战乱,天灾,除了这两?样,夏川萂想不到还有什?么样的外界原因能让一个国家的人口少成这样。

车队一路向北而行,期间渡过一条瘦小的溪流,溪流里冰融化了一半,已经有潺潺浅水在流淌了。

牛马牲畜在此暂且饮水歇息,人也在此解决了下生理问题,夏川萂也想小解,但?她看看满地就?大喇喇站着撒尿的汉子们,没好意思下车。

以男人为主的团队就?是这样,不管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人家压根就?不用避讳的。

郭继业或许要优雅一点?

他跟高强、赵立还有十多个差不多年纪的大小伙子们对着一片灌木丛呲水,恰巧被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夏川萂给看个正着。

一脸瞧稀奇的夏川萂不禁在心里嘀咕,他们一定是在比谁尿的远,切,真?幼稚!!

别管人家幼稚不幼稚的,至少人家已经痛快的解决完了,而她这个不敢下车的小丫头,已经憋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了。

啊啊,为什?么她没有小唧唧,这样她就?是从车窗里往外头尿都没人笑话她。

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的时候,马车门冷不丁打开?,吓了正在马车里转来转去的夏川萂一大跳,差点没当场尿出来。

郭继业见小丫头的脑门正在冒热汗,不禁纳闷道:“这马车里很热吗?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夏川萂努力憋住,问道:“公子可是要取什?么东西?”

郭继业进来坐好,随口道:“接下来路程本公子要坐马车。”

夏川萂:!!!

夏川萂额头热汗冒的更多了,着急问道:“这就?要启程了吗?”

郭继业疑惑:“马上就?走,你?怎么了?”

夏川萂顾不得脸面了,忙道:“公子,奴婢还没有如厕,能不能等一下。”

郭继业脸色变的十分古怪,他偏过头去忍了一会才从车窗里探头出去跟赵立道:“带小丫头去大娘那里。”

好耶,终于可以不用在这辆马车里了。

郭继业见小丫头欢快的拎起自己的小包裹出马车,开?口问道:“你?如厕还要带包裹的吗?”

夏川萂高高兴兴:“公子不是要奴婢去找郑娘子吗?”

郭继业呵呵:“本公子是要你?去找大娘如厕,如完厕马上回来,听到了吗?”

夏川萂震惊脸:???!!!

赵立在外已经放好脚踏,见夏川萂始终不出来,不由高声询问道:“川川?再不去马车就?要走了。”

夏川萂只?好放下自己鼓鼓囊囊的小包裹,努力恢复镇定的表情出马车去找郑娘子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第55章 第 55 章

跟郭继业一起坐马车实在是很无聊, 但那是一开始。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开始,郭继业只是自娱自乐的摆棋谱, 夏川萂则是翻出一条绳线, 练习打络子。

但她才学没多久, 只会打最?简单的结子, 稍微复杂一点可以显示花样的,她就不大会了。

打了好一会, 都错了,倒是没打成死结,她注意着呢。

正在夏川萂再?接再?厉的时候, 就听郭继业道:“你穿错孔了。”

夏川萂:??????

“公子知道接下来要?穿哪个孔吗?”

郭继业:“不知道。”

夏川萂:不知道你说?什么?

但也不能?冷场, 夏川萂道:“金书?姐姐教?了我好几遍,奴婢都没有记住,奴婢真的是太笨了。”

郭继业笑笑, 道:“打络子要?找规律,找到规律就很?简单了。”

夏川萂:“哦,公子您懂的真多。”

所以您到底想说?什么?总不会要?跟她探讨打络子的学问吧?

郭继业:“你既不会,翻来覆去的重复不是白?用功?不如?换个玩法。”

夏川萂顺着他?的话说?:“换个什么玩法呢?”

郭继业:“绳子能?有什么玩法?”

夏川萂一边数一边思量郭继业的表情变化:“奴婢知道的有结穗子、编结子、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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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翻花绳”

“公子会翻花绳吗?不过这翻花绳要?两个人一起玩才好玩呢,奴婢也才学没多久,玩的不熟练。”

郭继业笑道:“这有何难, 本公子可以教?你。”

夏川萂:“哦,好的,谢谢公子, 那咱们一起玩翻花绳吧。”

哎哟额滴个妈耶, 想玩翻花绳就直说?嘛,还得要?她猜, 要?她请,要?他?教?,真是少年人的自尊心,不可捉摸。

接下来有大半个时辰,她跟郭继业就翻了一路的花绳,郭继业玩的兴致勃勃,夏川萂也从中?找到了乐趣,不知不觉中?,世间就这么飞快过去了。

马车停了下来,赵立在车辕上探身进来,看到一大一小被红线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愣了一下,郭继业熟练的从夏川萂用手指勾勒的迷宫中?翻过一回花绳,问道:“到了?”

赵立忙道:“到前围子堡了。”

夏川萂没再?继续翻,郭继业也收了手指,将一团红绳扔给夏川萂,捡起随身佩剑起身出车门,站在车辕上四处望了望,高声?下令道:“进邬堡。”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的赵管事听到命令,也高声?喊道:“进!邬!堡!!”

他?身边的一个骑士从自己身后背着的旗子里抽出一根,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邬堡岗哨上也打出旗帜回应,邬堡大门缓缓打开,车队重新开始启动?。

郭继业也没回马车,就站在车辕上,腰悬长剑,长身而立,率领着长长的车队有序进入邬堡。

前围子邬堡是一座由夯土和砖石砌成的堡垒,同样都是夯土建筑,当然和桐城外的那座郭氏邬堡没得比。

在夏川萂看来,这座叫做前围子邬的邬堡与其说?是一座堡垒,不如?说?是一座稍微大一点的四合院。

与寻常四合院不同的,无非就是墙体厚重些,建筑风格粗犷些,外加邬堡外围有一条深深的壕沟。

要?论占地?面积,还不如?一些三进的四合院大呢,但论防御力,估计得出动?一支正规军正经来攻打,还不一定能?攻打下来。

邬堡中?央就是望楼,望楼上有带刀背箭的壮士日?夜巡逻,就连郭继业这个主人来了,望楼上的巡逻人员也没有擅离职守或探头探脑的瞧热闹无心巡视。

终于可以下车了,夏川萂在车夫的帮助下踩着脚踏下车,见到同样下车的郑娘子和砗磲她们之后忙跑过去和她们会和。

砗磲将夏川萂揽在臂弯里没有说?话,因为大家都在看向郭继业那边,场面一时挺安静的。

郭继业手持马鞭腰悬长剑打量四周,身后半包围着一圈身着皮甲的勇士持刀背箭护卫着他?,高强正在厉声?喝问一个短褐披发只着草鞋的褴褛汉子:“这里的主事人呢?咱们公子都来了,怎么不见主事人出来迎接?”

这汉子眼见的慌乱,但说?话还算条理清晰,并不是无知莽汉。

汉子道:“咱们前日?是接到命令说?公子今日?到来,咱们一接到命令,郭管事就带着咱们将这邬堡撒扫出来了,您看,这里是不是挺干净的”

高强捉住他?的衣襟,嗤啦一声?,汉子衣襟被撕裂,汉子心疼坏了,忙道:“您轻点,您轻点”

高强面上的表情也跟着裂了一瞬,更加严厉喝问道:“那郭管事呢?他?人呢?”

汉子继续道:“郭管事一大早天未亮就候着公子到来了,这不是凑巧了,狼群出山打野食来了,夜里冲破里舍叼走了好些个鸡羊,要?不是犬吠提醒,怕还要?搭上丁口,郭管事也是想打了那狼王来献给公子”说?到这里,这汉子冲郭继业谄媚的笑笑,继续道:“这才点了咱们围子里和邬堡里几个好手,去打狼去了。”

高强:“你说?的都是真的?”

汉子笑呵呵道:“当然是真的,要?不您去问问守卫邬堡的府卫们,他?们都是知道的。”

不用高强去特地?询问,赵立已经回来了,他?小声?跟郭继业汇报:“小的问过巡视的府卫们了,昨晚夜里确实有狼群来袭,郭管事已经点了乡人去杀狼去了。”

汉子耳朵尖的很?,听到赵立的回话,便挺直了身子,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咱说?的不错吧?要?不是郭管事一定要?咱留下来给公子报信,咱也去打狼去了,打上一头,能?分不少粮食,也能?分些血食给家中?孩儿打打牙祭嘿嘿。”

郭继业问他?:“那你可知道狼群在什么地?方?”

跟高强和赵立他?们说?话还好,跟个这样一看就矜贵非常的小公子说?话,这汉子腰骨都矮了几分,结结巴巴回道:“知,知道,就在后,后围子,那,那块地?。”

郭继业吩咐道:“你来带路,本公子要?将这为害乡里的狼群都灭了,保我郭氏乡民不受狼群侵扰之害。”

汉子呆头呆脑的:“啊?啊?”

高强对他?喝道:“还啊什么?带路啊,咱们公子要?带着咱们杀狼去!”

郭继业好声?好语的跟他?说?话他?听不明白?,高强这样对他?喝五吆六的他?倒是听明白?了,哦,原来是主家公子要?替他?们前后围子的乡民灭了总是来攻打他?们的狼群啊。

好事,大好事啊!

汉子招呼一声?:“孩儿他?娘,你和婶子们伺候公子带来的贵人们,咱领公子打狼去啦。”

汉子喊声?将落,就见邬堡当中?最?大的一座庭院里出来一位妇人,同样是短褐草鞋,与汉子不同的是,她身上的短褐明显是拼接而成的,打着厚厚的补丁,头发用一块同样打着补丁的青布拢着,看得出来她有好好的打理头发和穿着,但她打着补丁的衣服上仍旧覆盖着厚厚的尘土,拢头发的青布巾上沾着打不掉的草屑。

她脸色青黑,佝偻着腰背,瘦瘦小小的,对着汉子唯唯诺诺,看都不敢看一眼眼前的陌生人。

跟夏川萂没来桐城前记忆中?的女人差不多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妇人偶尔抬起来偷觑她们的眼中?有光,除了惧怕之外还有满满的好奇。

或许生活困苦,但她心中?应该是满足的。

满足是一个概念,无关富贵与贫苦,只有自己能?意会。

郭继业将邬堡里的事全权交给赵管事和郑娘子,他?则是点齐府兵和马匹带着弓箭刀戈等武器在汉子带领下杀狼去了。

砗磲的父亲刑管事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留下兄长帮着赵管事安置车马货物。

砗磲兄长原本想带着几个小兄弟来帮砗磲搬东西的,见楚三在郑娘子跟前献殷勤,便冲砗磲笑笑,打算离开。

赵管事拍了砗磲兄长后背一巴掌,让他?等等。

赵管事来到郑娘子跟前:“大妹子,搬行?李的人够了吗?”

郑娘子笑道:“还缺不少人呢。”

楚三忙跟赵管事作?揖,道:“在下正有意帮女眷们做些体力活呢。”

赵管事笑呵呵,道:“这感情好,那郑娘子咱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忙去了。”

说?罢就要?带着一群小伙子们离开。

楚三脸色一僵,他?是见到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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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带来一群青壮小伙才这么一说?的,真要?他?去做搬行?李这样的体力活能?要?了他?老命。

郑娘子对楚三笑道:“楚郎君别理他?,赵老大在跟你开玩笑呢,”又对赵管事道,“楚郎君是来瞧霜华和川川的,不是来干活的,你人都带来,还要?带走不成?”

赵管事就转身夸张拱手笑道:“原来如?此,见怪见怪,竟是误会了,楚郎君原谅则个。”

楚三也忙拱手回礼,道:“无妨,无妨,既然人已经看过了,咱这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告辞。”

郑娘子送了两步,赵管事留下砗磲兄长他?们,追着楚三去了,紧追了两步把着他?的手臂道:“楚郎君别忙着走,咱们这边还有不少活计要?做呢,您也来搭把手吧”

夏川萂见楚郎君被赵管事拉走干活去了,没忍住偷偷勾了唇角笑了两声?,忙又用帕子掩住了。

说?实话,夏川萂不大喜欢楚郎君,做事的是夏大娘,领功劳的却是整日?里吃酒闲逛的楚郎君,夏川萂会喜欢他?才怪。

但周围的人却都习以为常,因为楚郎君在夏大娘他?们那个小家里是一家之主,有了功劳,自然是他?这个一家之主去领。

就像赵立跟郭继业请功要?赏赐夏大娘,郭继业让他?自便,赵立赏赐的方式就是提拔了楚郎君,而不是直接赏赐夏大娘。

赵立的这种?赏赐方式还是后来夏大娘特地?跟她说?起来夏川萂才知道的,她听说?之后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情绪就是愤怒,但这愤怒却无处宣泄,最?后也只能?化为深深的无奈。

夏大娘倒是无所谓,但她也告诉夏川萂,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要?夏川萂提醒一下郭继业,她夏荷是她夏荷,楚三是楚三,如?果真要?赏赐,还是直接赏赐她本人吧,就不要?跳过她去赏楚三了。

夏川萂这才又情绪高涨起来,重重点头应下,表示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赏“错”人的事了。

第56章 第 56 章

赵管事带着一帮子?爷们去管卸货和安置男人住宿的事, 郑娘子?则是带着砗磲四个?丫鬟去给郭继业收拾屋子?。

前围子邬堡总体像是一个?四合院,内里最?高最?大的宅院就是一座二进庭院,前面一进是高阔的五间大屋加门庭, 后面一进则是同样高度但只面阔三间的屋舍, 大体用途也是一目了然, 前面是主?人待客议事之所, 后面就是妻妾奴仆居住之所。

除了这前后主屋是夯土加砖石建成的,其他就都是低矮的夯土茅草小屋, 用作其他用途。

听之前那汉子?所言,好像这宅院从前日他们收到消息起就开始打扫了,这样的话?, 砗磲她们这些人只要将带来的行礼摆设按照用途和习惯放好就行了。

其实不然。

夏川萂进了前面那五进大屋, 这屋子?从外?头看挺高阔的,但?内里,却并没有外?头看着的那样宽敞, 甚至有些低矮逼仄了。

内外?不一致,这屋子?定然另有乾坤。

先不说这些,这前围子?邬堡原先是王氏建的邬堡,现在由?郭氏接手也才一个?来月,怎么?看着这邬堡自从建成就没有人来住过一样?

没有人住过,就是新屋, 那就不是简单的打扫一下就可以的了。

不用夏川萂提醒,郑娘子?进来走了一圈之后,就连连摇头, 对砗磲道:“先都放放, 你去将咱们带来的驱虫香料找来,先燃起塘火熏屋子?吧。”

郑娘子?一说燃塘火, 夏川萂瞬间知道这屋子?正中央垒的一个?高出地?面七寸宽三尺三的土坑是做什么?用的了,是用来冬日烧火取暖用的,就跟室内篝火一样。

砗磲去行礼当中取药粉,金书被郑娘子?吩咐去取铜盆,楚霜华则是被吩咐去和这里的妇人交涉要些木材等燃料来。

夏川萂跟在楚霜华的屁股后头郑娘子?也没管她。

楚霜华的美貌和衣饰对这里的妇人们来说太?有冲击力了,别说看着她认真听她说话?了,就是楚霜华离她们近一些,她们都吓的要背过气去了,更加没法回答。

看着楚霜华逐渐变的黑漆漆的脸,夏川萂心道,就知道会是这样。

夏川萂让楚霜华退远一些,自己上前站在远处慢吞吞问道:“我们要烧火,可有柴火?”

小孩子?在哪里都是柔弱且无害的,而且,别以为贫穷困苦的人就是没感情的,他们或许分辨不出高高在上和鄙视的具体区别,但?最?简单的好与坏的态度他们还是能?分的清的。

高高在上带来的是压迫和畏惧,心平气和的和他们说话?则会让他们情绪放松,参与思考和交流。

夏川萂的话?语柔软且直接,非常好理解,一个?年长一些的妇人小心回道:“牛棚里有柴禾,咱们去取过来。”

夏川萂笑?咪咪:“好啊,阿婆,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这个?被叫了阿婆的妇人笑?的露出一口黑漆漆的豁牙,点头哈腰连连道:“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牛棚就在宅院大门的东边角落,委实不远,几?步就到了。

这里堆了一小堆杂乱的麦草和豆杆,还有一些细木枝,已经劈好的木柴。

劈好的木柴整齐的码放着,目测只有尺半来高,能?烧过今晚都难。

在这木柴旁边,还堆着半墙高的黑疙瘩,里面还夹杂着草茎之类的杂物,跟草木燃料堆放在一起的能?是什么??

也是燃料吗?

而且,这模样,夏川萂心中有一个?猜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跟来的妇人们去搬草的搬草,捡柴的捡柴,夏川萂故作好奇的指着那堆东西?问道:“阿婆,那是什么??”

阿婆笑?呵呵道:“牛粪。”

果然,这好大一堆就是牛粪。

夏川萂:“这牛粪也能?烧吗?”

阿婆非常爱惜的道:“能?烧。咱们每年都会晒,挑了最?好的堆在这里,等着贵人们来烧用。”

夏川萂见妇人们只挑柴火,却不装牛粪,便问道:“怎么?不带上这些牛粪吗?”

阿婆疑惑的看着夏川萂,道:“小娘子?不是说要柴禾吗?”

夏川萂:怪我没说清楚。

夏川萂忙道:“要的,要的,我不知道这里有牛粪,才说要柴禾的。”

阿婆:“哦哦,俺就说,有这样好的烧材不要只要柴禾呢”

阿婆从柴堆夹缝里抽出一个?打了层层补丁的麻布袋,直接扣在牛粪堆里上手扒拉,扒拉了大半袋子?牛粪,有些心疼的问夏川萂:“够了吗?”

夏川萂:“先带上这些,不够再来取。”

阿婆扎了口袋一甩就轻松的背在了背上,对已经其他抱着背着柴禾的妇人道:“走吧。”

然后看着夏川萂,等着她指挥。

夏川萂在前头引路,妇人们跟在她身后,一边走,夏川萂一边问话?:“这宅子?有人来住过吗?”

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