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友谊的海洋”[1]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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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七年第一次到巴黎,我是那样寂寞。这一次再访巴黎,我仿佛在友谊的海洋里游泳,我发觉有那么多的朋友。“友谊的海洋”,这是我当时的印象,也是我当时的感受。我很担心,我已经游到了中心,怎么能回到岸上?离开这一片热气腾腾的海洋是不是会感到痛苦?
两个月后的今天我坐在自己工作室里写字桌前,我的心仍然给拉回到我离开的地方。一闭上眼睛我就看见那一片人海。即使淹没在这样的海里,我也不会感到遗憾。
对于友谊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的人认为对朋友只能讲好话,只能阿谀奉承,听不得一句不同的意见,看不惯一点怀疑的表示。我认为不理解我,并不是对我的敌视;对我坦率讲话,是愿意跟我接近;关心我,才想把一些与我有关的事情弄清楚。对朋友我愿意把心胸开得大一点,看得高一点,想得远一点。
在我国驻法大使馆为我们代表团举行的告别酒会上,我又见到了第二电视台的记者克莱芒先生,这是我们第三次的见面。我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去年十二月,他到我家里拍电视片,第二次是今年四月他把我从巴黎香榭丽舍大街附近的旅馆接到电视台,同我进行了五分钟的临时对话。我们谈着同样的话题:大字报、民主、人权、自由……头两次都是面对着全世界,而且限定时间,我有些紧张,但并未失去冷静,我表示了自己的立场,说了真话,只想到不要引起误解,却忘了说服别人。这一次我们碰了杯,我说我真愿意跟他辩论一次,帮忙他弄清楚一两个问题。他说他今、明年还要到中国访问。我就说,他应当多看看、多听听,看了、听了之后还应当多想想。我的意思是:应当根据自己的见闻作出判断,不要以为在中国什么都是十全十美。尽管今天还有人在刊物上吹嘘我们这里“河水涣涣,莲荷盈盈,绿水新池,艳阳高照”,也有人因为外国友人把“五·七干校”称为“五·七营”感到不满,但是我总觉得外国朋友并不是对我们一无所知。不到三个星期的访问和交谈,我才明白一件事情:法国朋友关心中国,愿意了解中国,而且正在埋头研究中国。他们有时接触到我们设法回避的问题,也只是为了加深对我们的了解,克莱芒先生就是把“干校”称为“营”的。我对他只说我在干校里受到锻炼,学会劳动,学到许多事情。但是在干校的两年半的时间里我没有一天感觉到我是一个“学生”,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的确有人把我当作“犯人”看待。我还记得一九七一年九月底我回上海度假的前夕,“工宣队”老师傅找我谈话,对我说:“根据你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