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喝药前先垫垫肚子吧, 不然伤胃。”
牧野被绿萝扶着靠坐在榻上, 一晚上过去了, 她比睡前更没力气, 连瓷勺都拿不起,只能让绿萝一口一口喂她喝粥。
绿萝在帮她忙前忙后时, 牧野对她更多是感谢和觉得麻烦她了,不像是陆酩,昨日被他喂药时,她却觉得受到了侮辱一般。
吃了粥,喝完药,牧野逐渐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渐渐恢复,她张开手,又握住拳,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床榻上起身。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昨天的太监服脏了,绿萝找来新的,帮她换上,又看见床榻被牧野睡得乱糟糟。
角落里甚至还沾了泥土和一朵不知道哪来的红梅,此时已经蔫巴巴,和泥土的颜色相近,红梅的花汁渗进了衾被里。
绿萝知道太子殿下喜洁净,赶紧叫来内官,将榻上的被褥玉枕全都换掉。
牧野耸耸肩,不以为意,按陆酩的脾性,她睡过的床,确实还是收拾收拾干净的好,省得被他嫌。
内官收拾殿内的时候,牧野不想闷在殿里待着,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微微发白,两个内监提着一个净桶走过,那做工样式,和她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牧野又想起了方才的梦,差点没将吃下去的粥和药再吐出来。
她强忍着作呕的感觉,不停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只是这样的作用收效甚微,那清晰似就在眼前的画面,女人的轻吟,直接将她心中默念的神佛给压了过去。
牧野开始后悔,当初裴辞怕她杀孽太重,造业报,教她念金刚经的时候,没有认真学。
牧野觉得她身上的杀孽,背负的血债,不是一遍两遍的金刚经就能消除的,所以裴辞教完她,就从来没有念过,早就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但现下,她可真是太需要念一念金刚经了,还她一个六根清净。
“东宫里可有藏书的地方?”牧野问绿萝。
绿萝思忖片刻:“西殿的书房内有许多藏书,将军若想看,可自去取。”
西殿的书房,以前是专门腾出来,让太子妃读书练书法的地方。
太子殿下有自己的书房,在东侧,只是近日来,殿下倒常常留在西殿的书房处理公务。
牧野往西殿书房走去。
书房里还点着灯。
她走近时,看见书房门前站着两名值守内监。
左右两边的内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犹豫一瞬,伸手阻拦在门前,但说话的态度客客气气道:“太子殿下还在里头批奏折,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打扰。”
对于牧野这个跟他们穿着一样太监服,但绝对和他们不是一类人的存在,内官里谁也不敢得罪了她。
他们是亲眼见到傍晚时,殿下将牧野抱着回了寝殿的,还有牧野第一次进东宫时,身上披着的,可是太子殿下的裘衣。
除了绿萝,东宫值守的内监宫女自牧野进宫前,便换了一拨,虽然他们没见过从前的太子妃,但他们和曾经在东宫当值过的内官也会私下闲聊,知道了就是以前太子妃在时,也不曾听闻殿下如此失仪越矩。
更何况,牧野还是个男人……
虽然知道背地里议论主子是死罪,但这东宫里现在藏着的秘密,实在过于惊人,陆酩能够管得住宫里人的口舌,但管不住他们心里的所思所想。
牧野并不知道面前两个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内监,内心里有那么多波澜,她也不想陆酩在的时候进书房,刚要转身回去,就听见书房内陆酩低沉缓缓的声音传来。
“让她进。”
闻言,门外的两个太监立刻打开了门,毕恭毕敬请牧野进去。
牧野走进书房,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坐在桌案后的陆酩身上,他微垂眸,在奏折上一目十行,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瞳仁里也有红血色,像是批阅奏折,批了一整夜。
“来找孤干什么?”他眼皮不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