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无奈轻轻叹一口气,若不是之前见识过沈仃和来救她的黑衣人打架的本事,她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关系户,所以才能成为影卫,看起来实在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在牧野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她听见有人嘶声力竭的高呼。
“皇上,臣冤枉啊——”
男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如破烂的铜锣,从太极殿里传来,响得连站得很远的牧野都听见了。
她侧过头,朝那巍峨肃穆的大殿望去。
只见从太极殿里走出两名侍卫,中间拖拽着一个大臣。
因为隔着太远,牧野看不清大臣的脸,心提了起来,不过她在看见大臣身穿的朝服上,绣着仙鹤纹样时,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霁朝的一品文官朝服上绣的是仙鹤,一品武官朝服上绣的是麒麟。
幸好不是那帮老家伙们。
大臣还在不断叫喊着冤枉,太极殿幽深安静,无人应他,他的叫喊如石沉大海。
御林军面无表情地拖着他,一路带到午门。
经过牧野时,她终于看清了大臣的脸。
牧野认得他,兵部尚书陈宥,蓉嫔的父亲。
行刑的两个侍卫走上前,接过陈宥,陈宥喊了一路,挣扎了一路,此时已经面如死灰。
侍卫问:“怎么打?”
御林军转述承帝口令:“用心打。”
闻言,行刑的侍卫互看一眼,了然,那就是打到死。
陈宥的官服下摆湿了,他吓得失了禁,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牧野似乎闻到一股尿骚味,抬手,食指挡在鼻尖,轻轻啧了一声。
行刑侍卫将陈宥带到了午门前,绑在了涂红漆的长板凳上,行刑用的木杖足足有男人的手腕那么粗,也是红色的,就是打出血来,也看不出。
牧野不知道陈宥被廷杖的缘由,但她听着杖子打在陈宥身上时发出的闷声,如肉被舂成烂泥,陈宥惨叫不止,她心中竟觉得无比痛快。
她和陈宥虽然没有过接触,但是运到前线的粮草和兵器常常是缺斤少两,劣质不堪。
牧野上奏告状,却始终没什么效果。
那时候陆酩还没有代为理政,承帝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说国库空虚,让她想办法克服克服。
仗打到后面,牧野的军队,靠的是百姓的粮食接济,靠的是赤身肉搏杀出一条血路,从殷奴人手里抢来刀剑。
牧野默数着廷杖的次数,在打到三十杖的时候,陈宥终于不叫了,像是一条死狗瘫在那里。
他背上的朝服已经全部湿透,反射出油润的光亮,分不出是血还是汗。
牧野低着头,想到以陈宥这薄薄的身子骨,大概再打二十杖,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她吸了吸鼻子,嗅到空气里飘散而来的血腥味,竟开始期待起来。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传来一道低缓清冽的男声。
“好了。”
“皇上口谕,剩下的杖刑择日再打。”
牧野微微一愣,她抬起头来,看见了高高站在陈宥面前的男人。
一身玄色朝服,背对着她,身形挺拔修长,冬日里的暖阳笼罩在他的周身,散发出一股融融的暖意。
牧野光是一个背影,就认出了他,是去年新晋的状元郎,江骞行。
她和江骞行在围猎时,打过几次照面,之所以记得,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背影很像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