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想不明白。
“就算江骞行真的存了什么心思,冒犯我也好,怎么样也好,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殿下没有关系吧?”
她继续道:“都是男人,江骞行不过好意拉我一把,怎么就被殿下曲解成这样了,真当谁都跟陆晏似的,有养小哥儿的癖好。”
“再说了,若不是殿下出门前给我少喝了半碗药,我也不会摔了。”
更何况真正冒犯她的人,不是陆晏吗,也不见他和陆晏翻脸啊,这会儿倒是跟她甩起脸子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陆酩盯住她的眼睛,干净到几乎透明的瞳仁里,无波无澜,似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恼怒,平静到令他心中越发郁结。
牧野感觉到陆酩掐着她下巴的手指用力,一阵压痛。
她蹙眉:“你弄疼我了。”
陆酩并未松手,依然只是凝着她,一言不发,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要将她吞食。
半晌,他缓缓开腔,语调冰凉:“趁孤还没有发火,闭上你的嘴。等你这破脑子想起来了,再听听你说的这些话。”
牧野:“……”
陆酩没有和她一起回宫,中途下了马车,牧野掀开车帘,注意到周围的影卫随他走了一半。
回宫以后,牧野也没喝上今日剩下的那半碗药,她也懒得张口去要,早早躺到了榻上睡觉,脑子里想着陆晏提到的布防图。
虽然南方的战事,朝廷自有派兵去剿寇,但牧野还是忍不住去思索,若是她的话,这场仗会怎么打。
牧野越想越亢奋,一直到了夜深,才昏昏睡去,到她入睡前,陆酩仍未归。
熟睡后,她又做了一个梦。
东宫里的皑皑白雪融化了,梧桐发了新芽,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牧乔站在一张偌大的檀木桌前,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宫裙,梳着精致的盘发,凤钗的尾端缀着细细的流苏璎珞,微风顺着窗缝拂来,环佩玎珰。
她紧锁眉头,手里握着一支狼毫,像是不懂写字的稚儿,重重地落笔在素白宣纸上,墨迹瞬间氤氲,摊成一汪,连下面垫着纸也染上墨色。
牧乔有些恼了,将狼毫随意扔回桌上,写坏了的纸团成一团。
这时,书房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陆酩上朝回来,透过窗户看见牧乔在桌前练字,练了不到一刻钟,就没了耐心。
照她这么个练法,下个月王皇后检查,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难。
奉镛的王公贵族们向来喜欢附庸风雅,吟诗作对,就连后院闺阁里的女子们也常常起兴致组什么诗会,在后宫里,每逢佳节,这样的活动也少不了。
牧乔作为太子妃出席,代表是东宫的脸面,太子的脸面,皇后的脸面,自然不能露怯。
诗文上,陆酩还能提前帮她准备一首两首诗应付,但落笔却不能假手于人。
陆酩虽然知道燕北蛮荒,牧家尚武,大概养不出什么才情出众的女儿,但他属实没想到,牧乔是个连字都不会写的。
他走进书房,略显无奈道:“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身为太子妃,也不能那么文盲吧。”
说她是文盲,牧乔还挺不情愿。
“我怎么文盲了,我不是还认得字吗,不过是写不好罢了。”
牧野睡着的时候,意识到了自己是又在做梦了,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这一幕,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无比赞同。
陆酩对牧乔的要求不要太高,军营里不知道多少字认不得几个的大老爷们,像牧乔这样的,放在军营里,已经算得上是才华横溢了。
陆酩对于牧乔的狡辩,并不搭理,他屏退了在书房里随侍的绿萝,重新展开一张宣纸,拿起被她扔下的狼毫,递至她面前。
“继续练。”
“……”
牧乔知道陆酩这是怕她丢了东宫的脸面,抿了抿唇,接过狼毫,继续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