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垂下眼,对上牧野的眸子,疏朗如星辰。
许久。
他缓缓道:“初时,我以为权柄不那么重要。”
现在,他却是想要更多的权力,想要世间独一无二的权力。
闻言,牧野似懂非懂,食指抵在下巴上,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
她进了一趟奉镛,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一手遮天的权力,皇权之下的普通人,渺小如蝼蚁。
“可是越是靠近权力,越是危险,我怕先生……”牧野担忧地看着裴辞,想起陆酩光是在围猎的途中,就遭到不止一次的陷害,就连她自己也想要杀他。
裴辞轻笑:“小野什么时候这么畏手畏脚了,若是怕这怕那,你我在战场上不知死了多少次。”
牧野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对,越是畏惧的,越是会来。
既然裴辞有把握,她也没什么可劝的,索性转了话茬,伸出手腕:“先生,你帮我诊个脉吧。”
“陆酩这段时间给我吃了不少药,我怕吃坏了。”
裴辞眸色微沉,问道:“他都给你吃什么药了?”
“之前治头疼的药丸吃没了,他找太医开了缓解的药,还让太医治我的失忆。但我感觉太医院的太医不太行,害我头疼得更厉害了。”
裴辞皱起眉:“那你有想起什么吗?”
牧野沉默片刻。
想起什么倒没有,但却会做一些奇怪的、令人难以启齿的梦……
她摇摇头:“没有。”
裴辞将手搭在她的腕子上,轻轻按压诊脉。
牧野抿抿唇,犹豫一瞬,问道:“先生知道牧乔去哪儿了吗?”
她有些事情想问一问牧乔,关于她和陆酩……
裴辞的手悬在牧野的腕处,顿了顿,淡声道:“不知道。”
牧野以为她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失忆了,后来也忘了问,但裴辞不知道,她觉得奇怪。
“先生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放心她一个人跑出去。”
裴辞反问:“我为何会不放心。”
牧野眨了眨眼,揶揄道:“先生不是喜欢牧乔吗?”
“……”裴辞的手用力下压,压着牧野的手腕,令她感到一阵痛。
他的脸色微变,神情复杂不明地盯着她,“你一直都清楚?”
马车一路疾驰, 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
这一路上,裴辞自从问了那一句“你一直都清楚?”后,便一言不发, 再不搭理牧野了。
牧野以为他是不经说,被她戳穿藏了多年的心思, 所以恼羞成怒了。
她宽慰道:“哎, 先生,这有什么的嘛,要不是牧乔当年瞎了眼, 哪有陆酩什么事儿。”
“好在现在也不晚, 你看,牧乔现在跟陆酩也一拍两散了,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裴辞抬起眼,目光逐渐幽沉, 瞳仁透着她看不明白的意味。
“你真这么觉得?”
牧野真诚地看着他, 点点头,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你努努力, 未来我就是你大舅子了呢!”
裴辞:“……”
“闭上你的嘴吧。”他轻叹一声, 重重地阖上眼皮, 搭理现在的牧野, 是他的错误。
牧野见得了他一个冷眼, 耸耸肩, 识趣地闭上嘴, 不再提当他大舅子这件事, 只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
虽然她真的很想听先生喊她一声大舅子呢。
马车在远离城门的路口悠悠停下。
车夫在外道了一句:“公子,城出不去了。”
闻言, 裴辞微微蹙眉,睁开眼,他掀开车帘,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看。
偌大的城门紧闭,设置了重重木桩和路障,皇城军对靠近城门的百姓都一一排查。
车夫跳下马车,往人群里去,过了一会儿走回来,隔着车帘道:“皇城军在抓捕朝廷重犯,城门关闭,只进不出。”
牧野从车帘往外看,看见了城门口的告示牌上,贴了她戴着面具时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