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酩开口说:“你可想好了。”
“凡是在你军中行过医, 给你治过伤的,孤都要杀掉。”
“……”牧野不知道陆酩哪根筋又搭错了,直接骂道:“你又发什么疯?”
“孤记得当年牧氏军征战四方时, 有三百余名大夫自愿随军。”
她说哪个大夫有空, 哪个就看了,怎么可能。
牧乔会是那么蠢的?
“孤说的话从来算数。”陆酩看向牧野,语调缓缓,“过了今日, 你就没有改口的机会了, 你想清楚。”
“……”牧野对上他的眸子, 被他瞳孔里冷意所慑,呼吸滞住。
她忽然意识到, 陆酩是认真的, 他真的会杀了那些军医。
牧野抿了抿唇, 坦白道:“我有单独的大夫诊治, 你不要牵连无辜。”
陆酩的眸色越发幽深了, 他沉声道:“单独的大夫是谁?”
牧野不再回答了。
陆酩:“不说就全都杀了。”
牧野:“……”
她恼怒地瞪着陆酩, 觉得不可理喻:“我说了你就要去杀他?就因为他给我治过伤?”
陆酩:“嗯。”
牧野:“那今日为我治伤的大夫呢, 你也杀了?”
“等你伤好全了, 她也会被处理掉。”
从顾晚踏进这个院子里时,陆酩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去, 牧野这层身份下藏着的秘密,关乎她的性命,不能有一点疏漏。
不光承帝,朝中那帮老臣,都是些顽固不化的,若是知道真相,必然会以欺君之罪治她。
在霁国的朝廷里,女人不能活。
陆酩不紧不慢道:“子时马上过了。”
“过了子时,死的就是所有大夫。”陆酩睨她一眼,“若是欺骗孤,随意编造一个人名,也一样。”
“……”牧野刚起的心思就被他掐灭。
牧野咬了咬牙,终于吐出了先生的名字。
“裴辞。”
她知道先生如今隐姓埋名,化作江骞行,就算她说出一个裴辞,陆酩也找不到这个人。
闻言,陆酩的表情如方才一样阴沉,冷冷道:“果然是他。”
牧野听他一副意料之中的语气,一怔:“你怎么会知道?”
陆酩看着她,轻扯唇角,“孤比你想象中要知道的更多。”
“江骞行也好,裴辞也罢,就是你口中的先生?”
牧野没想到他竟然全都知道,索性也不怕他了,“是又怎么样,殿下和先生都是鬼谷门下,同门不准相杀,殿下又奈何不了他。”
陆酩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嗤笑,牧野却听不出一丝的笑意,反而透着森森的肃杀之气。
“区区一个鬼谷,孤都不曾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什么同门不相杀的规矩。”
“殿下若是敢动他,我会让殿下永远坐不安稳现在和以后的位置。”不管是太子之位,还是将来的皇位。
牧野这话说得极认真,不是嘴上图痛快,说要了陆酩的命。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陆酩的面,透露出她的心思。
谋逆的心思。
为了先生。
牧野知道承帝和陆酩对她的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在这一方面,一向谨小慎微,从来不曾表露出一丝一毫想要挑战皇权,取而代之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口,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但陆酩实在欺人太甚,她终是没忍住。
漆黑的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陆酩忽然觉得很没意思,牧野为了裴辞,当真是什么也不顾忌。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眼,淡淡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