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让什么二皇子当储君,牧野觉得陆酩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她在宫里的时候,见过陆酩日日批奏折,批到深夜,兴水利,减免赋税。
南方战事起,朝廷大臣一个个都想的是怎么推卸责任,只有陆酩不声不响秘密出征。
虽然牧野和陆酩的私人仇怨很深,但储君关乎国之根本,在她眼里,陆酩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也没有换的必要。
牧野犹豫片刻:“先生,朝廷中难道没有人知情吗?太子他其实并未北巡,而是带兵南下。”
陆酩带着十万玄甲兵,不可能真的做到一点动静也没有。
裴辞轻扯唇角:“你以为承帝不知情?”
牧野一怔。
裴辞悠悠地说:“承帝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地位,谁当太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相反,若是陆酩在南方立下赫赫军功,承帝会像过去忌惮牧野一样,忌惮他。
说不定承帝此时的内心,也并不希望陆酩回去,承帝近年疯了一般地求长生,他还想在皇位上,坐上十年,二十年,百年。
牧野知道皇家无情,但却没想到能无情到如此地步,她不愿相信,依然在想办法。
“若是太子拿下洇城,再赶在重立储君之前回去,朝廷的混乱是不是就解决了?”
裴辞的目光深深地望着她,沉默许久。
“已经来不及了。”他说。
牧野握紧茶盏:“什么意思?”
裴辞的声音幽沉:“陆酩大概已经死在了去洇城的路上。”
“啪”得一声,牧野手里的茶盏被她捏碎了,瓷片扎进她的掌心,殷红的血像是赤蛇蜿蜒。
她瞪着裴辞,有太多问题想问,可是眼皮忽然变得沉重。
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马蹄声阵阵。
裴辞凝着沉睡的牧野, 许久,他从袖中取出一副银质的棋盒,棋盒做工精致, 雕刻的繁复的环形纹。
他打开棋盒,狭小的棋盒里, 盘旋缠绕着两条细蛇, 一条银蛇一条黑蛇。
裴辞将银蛇拉扯出来,黑蛇不舍,发出嘶嘶声。
裴辞盖上棋盒, 将银蛇拢在掌心, 而后靠近牧野,拿起她的手,掌心处是被茶盏割裂的伤口,血渗透出来, 散发着淡淡血腥气。
银蛇闻到这个味道, 蛇身紧绷起来, 仿佛迫不及待,它张开嘴, 露出尖尖的牙齿, 细长的信子, 贪婪地舔舐着牧野掌心里的血。
待银蛇喝足了, 裴辞将银蛇装进了另一副棋盒中, 掀开车帘, 递出。
马车外有一名黑衣人在骑马随行, 接过了棋盒, 掉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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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醒来时,发现自己位于一辆马车内, 掌心被瓷片划破的伤口已经包扎过,而她整个人,正靠在裴辞的怀里。
裴辞的双臂搂住她的腰,在她的身前合拢,将她的胳膊也圈在其中。
牧野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前胸,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滚烫。
马车里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灼热和稀薄起来,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牧野的内心闪过一瞬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裴辞和她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姿势相处过,透着一股诡异。
牧野动了动双臂,挣脱出了他的怀抱,和他分开,坐到了马车另一边。
裴辞垂眸,凝着怀里空了的那块地方,不动声色。
“醒了?”
“……”牧野沉着脸,不吭声。
她盯住裴辞,不解问:“先生为何要往我的茶里下药?”
“为了带你回燕北。”裴辞静静看她,目光坦然,“小野不是一直就想要回燕北吗?”
“我是要回,但不是现在。”南方的战事还未平息,让她如何放得下心走。
裴辞微微颔首,“所以我要对你下药。”因为知道她不会乖乖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