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牧乔的记忆从她身上剥离, 让她不再记得陆酩, 却也剥离了她对他复杂的情感关系。
但裴辞不敢确信, 若眼前的人还是牧乔, 她会如何选择, 是始终如一地站在他这一边,还是背叛他, 走向陆酩。
就像牧野现在这样。
裴辞忽然觉得很疲惫。
他垂下眼,望着从袖中不断流出的血,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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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被一支冷箭射死了,裴辞受伤,皇城军慌了阵脚。
而同时,太子失踪后最先倒戈向二皇子的御林军统帅谢治举起一面黑金大旗,御林军于瞬间将刀剑刺向了方才还在并肩作战的皇城军。
陆酩站在染血的白玉石阶上,脚下是堆积如山的皇城军尸体。
胜局好像已定了。
他傲然的立着。
牧野看得极为刺眼,她抽出第三支箭,将弓狠狠地拉满,指尖泛白,用力过度到微微颤抖。
陆酩将她的三支箭看在眼里,直到最后一支箭对准他时,漆黑一团的眸子就那么凝着她,不躲不闪,唯有左手微抬了一下。
牧野眼里的冰冷融了,这一支箭,饱含了她愤怒的情绪。
箭离弦——
叮得一声脆响,打碎了陆酩的金玉束发冠。
陆酩的乌发披散开来,不惊不怒,反而唇角勾起了笑意,绝美的容貌更显出妖异之色。
牧野成心折辱陆酩,却没有如她所愿看到他的狼狈,牧野失望地扔了手里的弓。
藏在暗处的影军连弩手也随之放下了连弩。
牧野不知道,在她的箭对准陆酩的时候,无数的连弩已经对准了她。
若不是太子殿下的手势让他们不准妄动,牧野大概会被万箭穿心。
角楼之上的影军面面相觑。
唯有沈凌抬手捏了捏眉心。
在御林军和影军的夹击下,皇城军很快皆被伏诛。
牧野坐在琉璃瓦铺成的大殿顶上,静静看着底下的戏开始收场。
陆酩走到陆晏的尸体旁,陆晏还死死睁着眼睛,不曾瞑目。
陆酩抬起手中的剑,砍下他的头颅提起:“二皇子今夜携皇城军闯入宫中,意图谋逆,已被伏诛。”
陆酩捧着二皇子的人头,走进了承帝的寝宫。
随着他的进入,大殿的门紧闭上。
承帝无力地靠在龙椅里,颓丧而虚弱,当他看见陆酩手中的人头,一双苍老的眼睛狠狠瞪着,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你、你好——”
陆酩垂眸,看见了桌案上那一张降书,割让燕北三州。
他轻呵一声,低低凉凉道:“儿臣正欲死战,父皇何故先降?”
承帝喷出一口血,粘稠的血模糊了降书上的字迹。
……
陆酩从大殿里出来,四周鸦雀无声,他沉声而有力道:“皇上驾崩——”
除了牧野,偌大的皇宫里,反对陆酩的人全都死了,所有活着人,皆朝他跪拜了下去。
陆酩谁也没有看,仰起头,望向高悬夜空的那一轮圆月。
寒风起。
有些冷了,也有些寂寥。
陆酩收回目光,转向了那高高的殿顶,坐着一个人影。
牧野蜷了蜷手,只希望她这一晚上的选择没有错。
在裴辞和陆酩之间,她终究还是站在了陆酩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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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陆酩在承帝的灵位前完成了即位仪式,正式的登极大典定在了十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