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国与殷奴还在议和的过程里,莫日极不会挑这个时候来攻城,牧野在帐中对着沙盘,一人独坐,心绪不佳。
顾晚进帐说明来由,牧野左右无事,便合衣躺下,请她施针。
施针过程中,顾晚从她的手指尖顺利取血,趁着牧野闭目养神时,走出帐外,将血交给沈凌。
沈凌拿到血,想起主子交代他的另一件事,问顾晚:“将军的头疾治疗进展如何?”
顾晚摇摇头:“淤血已经化去一半,但是由里至表还没有明显变化。”
沈凌知道这不是主子想要的答案,皱了皱眉道:“抓紧了。”
顾晚不喜沈凌的语气,一向温温和和的她难得回呛道:“我何曾没有抓紧?化瘀本就不是一日之功。”
“……”沈凌感觉到她是恼了,也不再说什么,从胸前取出一封信:“顾樱写给你的。”
顾晚一怔,从他手里接过信。
信被放在胸前,纸张还是温热的。
她抬起头,道谢的话还没出口,沈凌便已经轻功消失不见。
顾晚在帐外读完了顾樱的信。
一个多月不在奉镛,小家伙竟然都会写字了,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也不知是谁教的。
顾晚收好信,小心翼翼放进衣袖里,她回到帐中,备好温热的汤药,将蛇主的血倒进药碗中。
牧野虽然阖着目,但其余的感官却格外清晰,今日城外没有厮杀,空气是干净的,没有被血腥气污染。
她闻见顾晚扎破她的手指取血时,她的血散发的味道,随着顾晚中途离开军帐,由浓至淡。
等顾晚再回来时,伴随着窸窣响动,帐中的血味又浓郁起来。
牧野辨认出不是她的血,她猛地睁开眼,从榻上坐起来。
顾晚没想到她突然起身,刚要将倒完血的瓷瓶收起,心惊手抖,瓷瓶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她慌忙蹲下身,捡起瓷瓶,握在手心。
血味很快被草药的味道掩盖了。
牧野疑惑地环视帐中,却并未发现异常,只看见了顾晚弯腰捡起,又迅速藏起的瓷瓶,黄釉鎏金瓶,精致小巧,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瓷器。
牧野看出顾晚脸上闪过的慌乱,她轻抿唇,故作不知,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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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太后得知议和消息,怒不可遏,召皇帝来见。
陆酩刚进宫殿,太后便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到地上,瓷片和茶水一片狼藉。
陆酩立在殿前,微微蹙了蹙眉,缓缓道:“母后为何大怒?”
太后冷着脸道:“皇上明知故问!”
“母后……”坐在太后身边的乐平怯怯地出声,“气坏伤身。”
太后愠怒地瞪她一眼:“哀家还不是为了你!”
太后看向陆酩:“你父皇在时,霁国何等盛世,六国朝拜,如今区区一个殷奴,也配我朝与他们和亲?”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在讽刺陆酩无能,承帝在位时,什么事情也没有,怎么皇位到了他坐上,就出了那么多的状况。
太后在后宫之中,看不到前朝的腐朽,正是从承帝开始的,反而怪罪起了陆酩。
自陆酩处死七皇子,太后与他的母子之情,就比以往更生分了。
陆酩并不愿费口舌,详说其中缘由,太后这么认为,便随她罢。
他淡淡敷衍道:“母后是不舍得乐平远嫁。”
“难道你舍得?”太后哼了一声,“你自从当了太子,就是没情没义的!”
陆酩是太祖皇帝一手带大的,就连太后身为他的嫡母,也不曾有机会多亲近她的儿子。
只因太祖皇帝怕陆酩受妇人教养,养出一身妇人的毛病,早早就令他们母子分离,故而他们的母子关系一直并不那般亲近。
太后与承帝共育有两子一女,嫡长子早年夭折,七皇子是与她同入宫的亲姊妹所生,十分亲近,如今又被陆酩以谋逆处死,留在身边知冷暖的,就只剩下一个乐平了。
太后把乐平抱进怀里,流出了泪。
她的乐平,年初才及笄,她尚且还在物色奉镛城中的好男儿,怎么就要远嫁到殷奴,给一个粗鲁凶狠的野蛮人做妻。
乐平抿着唇,把小脸埋进了母后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