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沈凌的禀告,陆酩沉默半晌,他将御帕里裹着的瓷瓶扔给沈凌。
“将裴辞的血放到她的饭食里。”
陆酩这一次将裴辞也秘密带出了奉镛,一路至此,以防路途遥远,在奉镛生变。
今日是陆酩亲自取的血。
沈凌知道一会儿又要请顾大夫进地牢一趟,主子取血,只给裴辞留半条命。
“那……”沈凌担心的是牧乔的血该如何取来。
“她的血,”陆酩顿了顿,将手蜷在袖中,指尖微颤,“朕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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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顾晚的院中离开,牧乔回到自己住的院中,没有再回到陆酩的府邸。
沈仃却还是尽忠职守,一路跟着她。
牧乔捡起地上一颗石头,将沈仃打下,“回去告诉陆酩,不要再派人跟着我了。”
沈仃揉了揉被石头打中发疼的肩膀,他笑了笑,想要插科打诨过去。
牧乔不及他开口,捏着手里剩下的一颗石子把玩。
“下次石头打的是死穴。”
沈仃愣了,他对上牧乔清明的眸子,心中一悸,总觉得牧将军哪里变得不一样了,眼底比之前添了更多的冷意,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
沈仃觉得比他的主子过去还要冷了。
他突然意识到,牧乔是真的会打他的死穴。
沈仃第一次从她的眼里看出的对他的杀意,是他在纯粹的牧野的眼中不曾看到过的。
他有些疑惑,怎么眼前的牧野,好像是完全另一个人,一个他第一次见到的人,一个令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的人。
牧乔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牧野是她的光明面,藏住了真实的她的阴暗面。
牧乔知道先生不喜她的肃杀,总和她说,女孩子要温顺些好,所以就算是唤她的小名,也是叫她小野。
可只剩下牧野的她活得窝囊。
唯一不窝囊的一次,是朝先生射了一箭。
她想到这里,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巴掌。
牧乔没有牧野心中那些儒家的仁义礼志,更没有牧野要忠的君。
就像牧野每一次决定要杀陆酩,却永远杀不了他一样。
牧野下不去手,就连一个影卫在她身边像苍蝇一下乱窜,她也不愿意杀了。
现在牧乔回来了,不可能再受陆酩那般牵制。
沈仃离开后,牧乔终于觉得清净下来。
晚饭是豫州太守专命当地酒楼厨艺极佳的厨师准备的,其中有一道豫州名菜鸭血汤,她尝出了些许腥味,只吃了一口,便不再动筷。
用过饭,牧乔觉得困了,思及明日就要送乐平出发,于是早早睡下。
陆酩从沈仃处得知了牧乔的话,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嗯”了一声,便没再有下文。
沈仃没想到他跟了牧野那么久,竟突然就不跟了,一时闲下来无事可做,蹲在屋外守着主上。
陆酩今日花了太多时间陪乐平过立夏,奏折堆积如山,要处理的政务一件接一件。
忽然,沈仃听见屋里传来一道沉沉的倒地声,他警觉地站起来。
顾晚赶到时,陆酩已经被移至床榻,陷入昏迷。
顾晚洗净手,搭上他的腕,刚刚把到脉,陆酩瑟缩一下,隔着顾晚的衣袖反握住她的手,用力甩开。
“滚。”他此时的声音低沉嘶哑极了。
顾晚连忙推开,方才那一搭脉,她发现陆酩的脉象极乱,在皮肤表面沉重地乱冲。
她敛下眸,又迅速抬起,对沈凌道:“快请牧将军来!”
夜半, 牧乔被急促地敲门声惊醒。
沈凌带着一队影卫人马请她去。
“皇上有恙,请牧将军去一趟。”
牧乔漫不经心问:“死了吗?”
沈凌:“……”
牧乔关上门:“死了再叫我。”
沈凌的胳膊卡在门间:“牧将军,事出紧急, 我不想对将军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