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在军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敌国军营。
敌国自然听过牧乔的威名,不敢掉以轻心,纷纷议论着应对之法。
陆酩到军中的当晚,一连数计,火攻敌船,路中设伏兵,多路夹击,将为首的夏国打得措手不及。
短短数日,便重挫夏国,拿回了泯洇两城。
这一仗打完,其他诸侯国望而却步,陷入犹豫,不敢再战。
陆酩知道留下这些已有不臣之心的附属国必是祸患,不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各个击之。
而霁国外强中干,战事绝对经不起拖,短短两月,便以雷霆之势,将南方战乱平定,吞并夏国和其他附属国。
南方尸殍遍野,血流成河,
一时之间,牧野的威名再次大振。
陆酩这两月披星戴月,带兵辗转多城,激战许久。
北方传来的密保追不上他的行军速度。
直到战事将息时,陆酩终于收到了密保。
此时正是深夜。
陆酩乘于战船上,更深露重,为了战事殚精竭虑,连夜未眠。
他摘下脸上面具,放在桌上,拇指摩挲面具的边缘,另一手拿起密信,在微弱的烛光下展开。
待看清信中所写,他的手猛地收紧,气急攻心,发出一道压抑的咳嗽。
雪白信纸上,溅上如盛开红梅般的血迹。
草原上空, 海东青无时无刻不在盘旋着。
阿拓勒训练的海东青,凶猛硕大,灰白的毛发顺亮, 羽翅张开,比成年男人的手臂还要长。
牧乔算不清海东青的数量究竟有多少。
这些海东青似乎都听命于一只鹰王。
那一只鹰王浑身的羽毛白如雪, 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锐利凶狠,谁也不能将它驯服。
鹰王唯一跟随的人,只有莫日极, 莫日极的胸前挂了一只短笛, 一吹,鹰王就飞来了。
只有莫日极知道如何驾驭鹰王,以短笛的声音来和鹰王交流,对它下令。
这一支短笛是历届可汗才能拥有之物, 在阿拓勒代代可汗之间继承。
短笛也成了一种象征, 谁能得到短笛, 便是阿拓勒的可汗,抢也可以。
莫日极的短笛就是从他的父汗身上抢来的。
为了权利, 子杀父, 父杀子, 在殷奴的部落里, 并不罕见。
每天傍晚, 海东青陆续飞回, 扔下一只只被咬死的灰色鸽子, 扔在牧乔的面前。
莫日极让人拔了鸽子的毛, 做成烤鸽吃了。
牧乔没有吃。
营地里除了牧乔之外,只剩哑女和被莫日极扣留下来的胡医, 数百只的鸽子吃不了,便送到主营里,分给其他人。
莫日极吃了一口,鸽子的肉瘦而柴,就扔回了火堆里。
牧乔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莫日极感受到她的目光,和她的视线对上,咧开嘴一笑。
“霁国的皇帝当真是器重将军,知道将军被困在草原,明知影鸽飞不过海东青,竟然还派出那么多影鸽来寻你。”
“若是他知道将军是女人,将军回到霁国,会不会被治欺君之罪?”
莫日极的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仿佛是拿捏到了牧乔的软肋,以此为要挟,想让牧乔求他。
牧乔靠近椅中,凝着篝火,灼灼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脸部的轮廓勾勒,平添了三分柔和。
欺君之罪。
她无声地默念这一词,她的确是在犯欺君之罪,只是莫日极不知道他搞错了重点。
牧乔轻扯唇角:“他爱怎么治罪怎么治。”
夜色深了,温度也渐渐寒凉。
哑女怕她沾了寒气,拿来一条羊毛毯。
牧乔将羊毛毯盖在了腹部,恹恹地垂下眼,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
莫日极转过头,目光黏在她的身上,炽热得比一旁的篝火还要盛,直白而不知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