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乔耸耸肩:“莫日极。”
陆酩蹲下来, 单膝跪在地上, 手掌拢上牧乔的小腿,冰冷的兽骨硌着他。
牧乔垂下眼, 看着陆酩跪在她的脚边,过去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处于这样低于她的位置。
好像他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高傲,如今却轻易地蹲在她的脚下。
牧乔没来由地晃了神。
直到陆酩低哑的声音传来:“我后悔让莫日极死得那么轻易。”
牧乔望着他,清澈的眼睛平静极了,没有任何的愤怒与怨恨,甚至唇角带上了一抹讽刺笑意。
“难道你没有做过和他一样的事情吗?”
难道他不会再做了吗?
“……”陆酩沉默不言语。
牧乔瞪着他,想起了她刚才就想对陆酩说的话,她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不要想把阿音带进宫。”
陆酩垂下眸,和她对视。
今日让他极为疲惫,不想在和牧乔起争执和吵架。
陆酩的语气低缓:“但她是我的女儿。”
牧乔淡淡道:“现在不是了。”
陆酩想起阿音对他的憎恨,心中一阵刺痛,他看见阿音在向牧乔哭诉时,牧乔始终沉默。
陆酩脑中浮现出莫日极与牧乔在马上接吻的那一幕。
“因为我杀了莫日极,你对他有感情了?”
“我只是为了让你救她,所以骗你的,她就不是你的女儿。”
陆酩的眸色暗了下去,声线凉了三度:“你以为我会再信?”
他有眼睛,自己会看。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让我知道?”让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阿音的存在。
陆酩漆黑一团的眸子将牧乔死死地攫住。
牧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一定要把阿音带回宫里?”一定要从她身边把阿音抢走,或者将她一起关进宫里。
她如今废了腿,再没有过去那样的能力,可以从森严的皇宫里逃出了。
也许陆酩心底正是这样想的,她的腿废了,可以更好的囚困住她。
陆酩和她对视,几乎是不容质疑地“嗯”了一声。
牧乔气得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你敢!她恨你!”
陆酩艰难地扯起唇角。
不需要牧乔来提醒,他当然知道阿音现在有多么恨他,恨他这个亲生父亲,杀死了她的假父汗。
陆酩敛下眸,目光极为认真,开口道:“如果我没有阿音,我就会彻底失去你了。”
他只剩下两年的时间,没有办法做到轻易地放手。
陆酩的声线在夜色里变得极为低缓,携着撩人的磁性。
牧乔轻抿唇,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她清楚地知道,绝对不能受陆酩的言语所欺骗和迷惑。
她将永远不属于任何人。
当她属于谁的时候,她就永远不是她自己了。
-
莫日极死后,殷奴瞬间散成了一盘沙,在草原里东躲西藏。
北征大捷。
殷奴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有像莫日极在位时那样的实力和野心,能够和霁国抗衡。
牧乔是其中最大的头号功臣。
虽然牧乔对于部分算在她身上的功绩并不认可,但陆酩却只字不提他在其中的作用。
朝中都只知道牧乔在短短两年,南征北伐,以一己之力带兵将霁国转危为安,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在殷奴代替乐平,给莫日极当了两年的可敦。
莫日极身亡以后,陆酩以此名义,将乐平重新接回了宫中,继续当她的公主。
而莫日极与长公主所生的殷奴小公主在两国交战时,不幸夭折。
牧乔回到燕北,才知道原来陆酩已经迁都至燕都,甚至皇宫的选址就在牧府的北面。
两年时间,皇宫只建造完成了一部分,包括上朝议政的太极殿,太后的万寿殿,还有皇后居住的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