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酩高高地端坐在龙椅上,表情亦是波澜不惊。
当着他的面,其他书生就算私下再多不满,也不敢在御前放肆。
殿试紧张有序的进行。
翌日。
众所期待的殿试结果放榜。
沈知薇金榜题名,位列一甲第一,高中状元。
其余三名女子虽不如她,却也分别在二甲三甲之中有名次。
落榜的考生找到了可以群起而攻的目标,骂声一片,对沈知薇的敌意达到了最大。
好像都是因为沈知薇,让他们全都落榜。
按照传统,每一届科举状元在高中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佩戴红花,跨马游街。
与以往的状元游街不同,这一次游街,一路上的骂声不断。
那些平日里斯文有礼的书生,恶语相向、发起疯起来,当真是比泼妇骂街还要上不得台面。
游街到一半,就已经进行不下去。
沈知薇的脸色苍白,握紧缰绳,正准备要放弃游街,回府中躲避。
忽然,从前方出现一列威严军队。
牧乔一身玄色战甲,骑在马上,在队列之前。
她调动了燕北军,以武力镇压闹事的书生和群众。
燕北军为沈知薇开道,闹事的人偃旗息鼓,没人再敢叫骂,只沉默地看着沈知薇游街。
沈知薇仰起脸,走完了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巷尾。
她让全燕都的人都看见了。
新科状元是女郎。
道路一旁的酒楼上,从窗边探出两三女子,朝沈知薇扔去牡丹花,她们捂嘴笑着,眉眼飞扬,看新科状元的眼神不再是单一的爱慕,更有艳羡,闪着微光。
那微光里,是她们被勾起的野心,此时只如星火般熹微,但很快,这些星火,将会变成势不可挡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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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朝中还将设立琼林宴,以宴请通过殿试,高中的进士们。
宴会在蓟州的皇家林苑里进行。
承帝在时,耗费巨资在蓟州修建别苑行宫,在他驾崩那年,行宫才正式完工,行宫中还引入蓟州当地的温泉水,可惜他是无福享乐。
但行宫既已经修了,也不能够荒废。
而霁国刚刚迁都不久,燕都皇宫尚没有那么多殿宇能够设宴,索性就将琼林宴设在离燕都不远的蓟州开办。
除了高中的进士之外,陆酩还点了几位随行的大臣,牧乔在其中之一。
牧乔没有拒绝,参了宴。
宴会上,沈知薇自然是最瞩目的焦点。
就连昔日沈知薇和陆酩的往事,也被人想起,众人虽然不敢提及,但心照不宣的,在新科女状元和皇上之间游走,想要窥探出他们一丝半点的旧情。
在场的进士和大臣,怕是有一半的人都认为,沈知薇这个状元,得的并不光明和磊落,背后定是有他们不知道的腌臜事。
即使殿试上,考试的所有答卷都是封上了姓名,即使陆酩这一次并未参与阅卷。
但总是有人指摘沈知薇的状元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牧乔从她的耳目处,已经知道了关于沈知薇和陆酩的传闻,在暗处说得有多暧昧和令人遐想,甚至是恶心。
好像一个女人站在了以往只有男人才能站上的高位,必然不可能堂堂正正站上去的,非得在床上有所付出,付出给更高位的男人。
只有这样,那些男人们心里才过得去,才能接受。
就算沈知薇和陆酩,在琼林宴上一句话也未曾多说,他们脑子里的想象,却已经把沈知薇的每一件衣服都扒了干净。
沈知薇的脸上没有喜色,谁也没看,只垂着眼,双手在袖中握紧,指甲掐着肉。
终有一天。
她要让这些人,都拜倒在她的脚下。
除了……
沈知薇的眼睫轻颤,抬起眸。
她和牧乔的目光不期而遇。
牧乔举起酒杯,眼眸清澈而干净,就那么凝望她。
仿佛清冽的泉水,注入她的心中,洗涤了她的欲念和躁动。
沈知薇和她隔着纷乱的人群,丑陋的嘴脸,遥遥碰杯。
在这腥臭的宦海,她们终将共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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