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鸣那句不断重复的对不起之后，终于接上了别的话。

“我不应该取走那一点魂魄的。”

卫灵绮瞳孔紧缩，在“卫灵绮”即将碰触到他眉心的几乎同一时刻，一把将谢鸣推开。

而“卫灵绮”则露出了阴冷而令人胆寒的笑意，说道：“既然如此，师兄便把自己的魂魄交给我好了。”

卫灵绮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伪装成她的东西满怀的恶意，但是，她下意识地抚上了眼角。

那里有一颗针尖大小的黑点，看上去像是眼尾的泪痣，而实际上作为没有肉身的存在，那一点黑点，实际上是魂灵的缺口。

于她而言并无大碍，她也根本感觉不到灵魂缺失的那一点现在在哪里，以至于她以为她是在冥狱中努力活下来的时候，才不小心丢了这一点魂魄。

但似乎并不是。

就在刚刚谢鸣的话出口的一刹那，她感觉到那一点微微发烫，像是有谁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

卫灵绮有心想探究原委，但是心下却是想到谢鸣的魂魄只有一半，大抵只有找回另一半魂魄，她才能知道她那点被取走的，几乎与她没有任何链接的魂魄，到底承载了什么样的记忆。

“师兄，在这里的才是我。”

卫灵绮与“卫灵绮”的声音和动作在这一刻被区分开来，就像是有谁砸碎了那面倒映着影子的镜子。

可是，谢鸣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

他头疼欲裂，足以滔天的愧疚与哀伤挤占了他的灵台，他几乎听不到真正的卫灵绮所说的话，只是看着那个假的卫灵绮，说道：“好。”

“好什么好？”

卫灵绮皱起眉来，指节弯曲敲在谢鸣的眉心之上，微凉的灵力浸润了谢鸣已经完全混乱的灵台，让谢鸣终于清醒了一点。

假卫灵绮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只是她的模样虽然还像卫灵绮，但是笑着的时候却露出了尖刺一般的牙齿和蛇一样的竖瞳。

谢鸣下意识地后退着。

卫灵绮只看得到谢鸣的反应。

梦境世界和蜂巢一样，是由无数个体的梦境拼凑而成的一个整体，其中有一个是整个梦境的世界的核心，即那少女模样的鸟妖自己的梦。

其余的所有梦境，只有那个梦境的主人才能看到执念所化，也唯有那个梦境的主人能够破除执念。

而这个梦的主人已经显而易见。

这是谢鸣的梦，不是卫灵绮。

可卫灵绮依然奇怪，谢鸣梦中的执念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在天衍宗之中？

但这些并不影响她此刻出声提醒道：“只要梦境的主人才能破除执念，这是你的梦，所以只有你才能打碎她。”

谢鸣当然会听卫灵绮的话，只是当他拿着竹剑，正要下定决心斩杀这个伪装成卫灵绮的东西的时候。

假卫灵绮蛇一样的竖瞳和尖锐的利齿都消失，她微微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好像有一汪春水，神情似带一丝哀愁。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师兄，你也想杀了我吗？”

被打碎的镜子似乎又被人拼凑了回去，她的模样神态与卫灵绮一般无二，又混淆了谢鸣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