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1 / 2)

哥离开家去念大学,我继续读我的书,追我的佳仪。

pua一直很被动地接受他所不明白的很多事。

包括洗澡。

pua之不喜欢洗澡,显露出它是一个豪迈不羁的狂狗。

常常pua为了逃避“听话”,它会假装听不懂很多语词,例如最常沟通的指令是“坐下”、“睡觉”、“吃饭”、“尿尿”、“大便”、“乖”。我想这跟它的自尊心有关。我能理解总是乖乖听话其实很折损骄傲,我的狗弟弟想借着恣意妄为说服自己是一只有个性的狗,我欣然接受。

永远听得懂的单字有两个,一个是“走!”,一个则是“洗澡”。

听到“走!”时,pua就会抖擞精神,准备跟我出门冲刺。

听到“洗澡”,pua就会全身发抖……是真的发抖,然后在我解开绳子的那一瞬间跑到阴暗处躲起来。我常常故意在洗澡前跟pua玩捉迷藏,我一边喊着:“要洗澡罗!哈哈哈要洗澡罗!”一边慢慢靠近东奔西逃的pua。等我抓住它,它的小心跳都超剧烈。

pua的毛很长,藏污纳垢的,帮它洗澡是一件大工程。

反正结果都是湿透,我干脆脱光光只剩一条内裤,然后用一大桶温热水反覆冲它刷它,一边捏死受不了热水逃出长毛庇荫的小虫。有一种去死吧的爽感。

“不要自卑,你还是很帅的。”我笑笑,看着它湿答答、变小变瘦的身子。

“……”pua满脸的害怕,似乎在压抑愤怒。

“洗澡就是这样啊,每一只狗都会变小的,但等一下吹干了就会超帅!”

“……”

“对了pua,你会不会以为自己是白痴啊?所以才跟二哥哥长得不一样,也不用上学。”我开导着对这世界一知半解的pua,一边用泡沫蹂躏它:“其实不是喔,你是狗,狗本来就跟人长得不一样,你们也比较笨,不过没关系,因为你就是狗嘛!”

“……”

“洗澡的时候不要勃起,这样不礼貌,来,深呼吸。”

一下子用清洁粉一下子用消毒药水,耗时半小时的澡终于结束,我在地上摊开几张报纸,再将大浴巾铺在上面,让pua趴在上头吹风。此时一边用梳子梳开它湿湿的毛,将几只撑到最后还不死、却昏迷过去的虫子给捏死。

吹干了,毛蓬松了,苦尽甘来的pua就变成了一只很畅秋的pua。

它顾盼自得,用帝王的姿态抖擞身子,走来走去。

“对吧!是不是很帅!”我用脚踢它,打开参考书。

“汪!”它像章鱼吸盘黏住我的脚,用冲刺庆祝洗澡结束。

洗完澡的pua特别好睡,只要洗完澡的晚上我们相拥而眠时,它都特别乖。

好乖。

哥离开后的两年,我也开始打包行李。

我甄试上交大,要去比台中更远的新竹念书。

“对不起pua,二哥哥还是没有追到佳仪,不过上了大学胜负才刚刚开始,二哥哥会继续努力的,你不要担心。”我检查pua的屁股有没有沾到大便。

“pua,要乖乖,听爸爸妈妈跟奶奶的话,晚上一条狗睡觉要勇敢一点,看到奇怪的东西就当没看见,不要太白目一直叫。”我搂着它,捏捏它,敲敲它:“二哥哥会常回来看你的。”

pua完全状况外,只顾着将舌头伸进我的鼻子,大快朵颐。

“三三,如果pua晚上一直叫,你就抱它上去睡觉。”我交待。

“我看看。”三三耸耸肩。

“pua,要坚强,你是二哥哥的狗,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我抱抱。

“嘿嘿嘿嘿嘿嘿……”pua热烈地吐着舌头。

然后,我走了。

成为第二个pua无法常常见面的哥哥。

离家求学,周末偶而回家,是多少学子习以为常的人生阶段。

我们理解,我们懂,但趴在家门口一直吐舌等你回家的狗狗呢?

pua不可能明白它最喜欢的二哥哥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我一直忘不了刚刚去交大两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我在计算机中心写c语言程式,写着写着,想起这些日子都忙着打新生杯辩论赛、忙参加迎新、忙着跟同学骑车夜游……自己已经好几个礼拜没有回家。

外面下着雨,一条湿透的流浪狗走进了计算机中心。

它一个人一个人挨着嗅,像是找吃的,又像什么也不期待。很乖,不吵闹。

然而也毫不意外,那又病又丑的狗被行政人员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