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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我从来没有看过,像你这么善良的人。”毛慢慢地说。

“……谢谢。”我没有擦掉眼泪,因为是在她身边。

其实,我没有像毛所说的那么好。

我的缺点很多很多。

跟我最亲密的毛,尤其承受得多。

但她说我善良这句话,不知道鼓舞了多少我往后的人生。

闷在臭臭雨衣里的呼吸

口袋的钱一直都不多。最穷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寝室里收集掉在地板上的硬币,好拖延提款的时限。家里始终负债,如果我太频繁提款的话会有很强的罪恶感。

还记得每个晚上我都在挣扎——是否要从饭钱里省下个五块,区区的五块,去清大夜市的租书店看一本漫画,还是要将那五块钱换成肉燥饭上的一颗卤蛋。所以《第一神拳》跟《刃牙》画得太精彩,对我也是非常困扰的。

没钱就不约会的话未免有毛病,除了每周都必看的二轮电影,毛毛狗跟我在新竹重要的娱乐,就是到什么都很便宜的花市乱逛。

便宜的东西,怎么吃都觉得很好吃、很赚。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逛花市我都会买一串烤鸟蛋加酱油边走吃,奢侈一点的话,就吃包了一大堆肉跟酱汁的棺材板。而毛毛狗,她肯定会买一大堆炸的东西,炸鸡排、炸薯条、炸鱼来吃……毛的身材越来越胖,我也不忍心阻止。

“公公,今天可以捞金鱼吗?”毛毛狗最喜欢捞金鱼了。

“好吧。”我也有点想。

于是两人就兴高采烈蹲在一堆小孩子中,比赛起捞金鱼。

还有很多便宜的小游戏。

“毛,我们来比赛射水球吧!”我忍不住驻足在一堆很烂的奖品前。

“那你要让我啊!”毛歪着头。

“让两球。”

“才两球!”

记得我们俩连手射破的水球数目,只能换来口香糖、干电池之类的小奖品。

花市里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表演。

例如当场徒手从笼子里抓毒蛇、硬生生从尖牙里挤出蛇毒、然后倒在高粱酒里分送给围观民众喝的功夫师。不论他如何吹嘘,我没一次敢喝。

“要买他卖的蛇毒药丸吗?”毛有点动摇,因为据说皮肤会很好。

“又不保证他卖的药丸,真的就是用他现场挤的蛇毒提炼的。”我点醒她。

例如拚命拿竹棍抽打桌面,用叫价拍卖的方式、贩卖其实根本就滞销的茶壶、佛像或超廉价的玩具。我每次都跟毛毛狗偷偷研究人群中到底有谁是叫卖者的暗桩,负责在无人喊价时出声炒热气氛。

“毛,我们也喊喊看嘛!”我跃跃欲试。

“你真的想要那尊关公像吗?”毛皱眉。

“废话,当然不想啊,但看了这么久,我就是想赌赌看会不会有人在我后面喊价。我有一定的把握。”

“不要啦,如果真的喊到了,就一定要买耶!”

但我可是长期观察入微,对那些廉价品的价格了然于胸,常常举手乱喊也不必买,反而带回一堆赠品。一堆其实也很烂、完全用不着的赠品。

又例如装神弄鬼,把一个水桶罩住供品,把另一个水桶空无一物地罩在地上,号称在令旗与纸钱的催动下,灵界正在两个水桶间进行五鬼搬运的神棍。他们一边贩卖六合彩的明牌,一边掀开水桶的缝隙说:“哇!快搬完了!”

其实根本就是放屁,我跟毛偷偷躲在远处,亲眼看他们在人群散去时将水桶翻开,结果根本就原封不动。我很失望,因为如果真的有灵异现象的话,一定很酷。

花市里每一个表演我都很好奇,虽然明知道是唬烂,但那些拚命唬住民众的过程都充满了生命力,很猛,常常让我一站就站了半小时、一个小时,直到毛毛狗完全失去耐心为止。

从花市回交大的宝山路上,蜿蜿蜒蜒的。

几乎没花什么钱就在花市瞎逛了大半天,心情很不错。我一直都很喜欢,靠在肩膀上的毛毛狗跟我聊天的感觉。

“毛,我哥说,他要考研究所。”

“是喔,他的成绩不是很烂吗?”

“可是他好像有在准备,所以很难讲。”我沉吟:“我很好奇他是哪根筋去想到,人生可以考个研究所这么高级的事。”

“你以后会想去考研究所吗?”

“没想过,可是我成绩那么烂,应该也考不上吧。”

“你认真准备就有机会啊!公,没有什么事是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