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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哭着跑进房来说:“天呀。苏沙被刺刀刺伤了。”苏沙便是先前那个少年的小名。桦西里急得满屋跑,口里唤着“苏沙。”阿姨妈又走了出去。安娥烦恼地说了一句:“无处不是苦恼。”于是桦西里发狂地说:“安娥,我们去罢。
我们逃走罢。快,快……“但是门铃响了。桦西里去开门,领了先前来过的那个工人服装的葛勒高进来。葛勒高就在门口说:”时候已到了,轮着我们了。必须要……现在满街是血。
死了多少人,还不晓得。……一定,后天。“桦西里应道:”一定后天。“葛勒高又说:”园街同宫街两条路。“桦西里爽快地答道:”我到园街。“葛勒高说:”好,东西全预备好了。“他跟桦西里握了手,悄悄地走了出去。桦西里一个人在门前站了许久。安娥走过去问道:”什么事?“桦西里回答说是一件不要紧的事情。安娥把他半拉半扶地送到睡椅前面,两人并肩坐下。安娥忽然惊问道:”桦西里。你为什么打战?“桦西里靠在安娥的身上,疲倦地说:”让我的头枕着你……“安娥说:”我摇着你睡罢。“桦西里昏迷似地说:”只要一刻工夫就好。“安娥柔声阻止道:”不要响,闭嘴。“整个戏园的观众都注意地望着舞台,痴呆地凝视、倾听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他们想知道一个究竟。然而布幕不快不慢地合拢了,它掩盖了一切。于是爆竹似的掌声响遍了全个戏园。
“琴姐,我要哭出来了,”淑英含着眼泪对琴微笑道。
“我也是的,这个戏太动人,”琴一面摸出手帕揩眼睛,“叫人看了就觉得是真事情一样。”“这种事情我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淑英激动地说。“我现在才晓得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还有这种人。”“你以前整天关在家里,自然不晓得外面的事情。你以后多出来看看、走走,你的世界就会渐渐大起来的,”琴高兴地解释道。
“我真不懂:同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外国女子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出那些事情,而中国女子却被人当作礼物或者雀鸟一类的东西……送出去……关起来?我们连自己的事情也不能作一点主,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我们送进火坑里去……”淑英苦恼地说,不过她仍然将她的怨愤极力压下,不让它在她的声音里泄露出来。
琴听见淑英说出这种话,觉得更可证实淑英近来渐渐地在改变:她竟然从她的囚笼里伸出头来探望外面的世界了;淑英想飞出囚笼的心愿也是一天一天地炽热起来。这正是琴所希望的。这好像一棵花树的生长,从发芽到枝子长成,现在生出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