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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显出隐晦的轮廓,肩膀却清晰如弓影,诸多尖锐从影子边缘冒出,是鳃片,是手臂上的鳍,艾格认出来了,人鱼。
它的影子停在了转角前,像窗框或木桶之类的屋内死物那样,半天没有前移一下。
不清楚它怎么摸了过来,也不清楚它刚刚又藏在哪儿,艾格闻到酒精味里冒出了海水的苦涩潮意,干燥的酒气很快变成了潮湿的酒气,大片水迹从影子里淌过来,几乎快淌到脚下。
依旧有许多束黄光在窗外闪过,这回不是闪在月光里,而是闪在志怪动物的影子上,它那处处怪异的影子像一个不为所动的塑像,它的脑袋一动不动地朝着这个角落。
这情形算可怕吗?应该是可怕的。
门外危机不定,从来只会待在水里的志怪动物出现得悄无声息,它无需要张牙舞爪,只需将身体探过转角,大概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惊吓,如果伊登在这里,艾格估计他哪怕被死死捂住嘴巴,也能仅凭颤抖的动静招来船上所有搜查的灯光。
但他战战兢兢的同伴不在这里,艾格把后脑勺抵上墙壁,观察着那意图不明的影子,于是只剩下仿佛可以持续天亮的寂静。
细微的动作区分了人鱼与那些死物影子——先是头上的尖锐刺影慢慢消失,他不难想象它两道长鳃紧紧贴往脑后的样子,随后是手臂上的鳍,像爪子或獠牙被收拢,逐一贴伏上那影子的人形轮廓。
水迹停止淌动,除了腰下鱼尾收束的模样,影子的上半身几乎找不出怪诞可怖的地方了。
慢慢地,它向前伸了过来,倏而又停住。啪嗒,似乎是尾鳍拍了一下地。
如果这是一个类似于敲门的招呼,那大概是失败的,这声音轻得几乎没法被耳朵捕捉。
这古怪的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艾格在这熏熏然的酒气里侧耳去听,感觉自己所待的角落好似藏了只胆怯的兔子,那跟随而来的黑影斟酌着每一分动静,像在确保一个吓不跑兔子的探身。
与此同时,酒舱外面的动静却不像它那样耐心十足,脚步声如噼啪骤雨由远及近,搜寻的船员们不知为何再次来到了这片甲板。
而那黑影还恍若未觉地停在那里,艾格不由抬手敲了敲酒桶,给它示范了一个音量合理的招呼,探照的光线闪过窗户,没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他已迅速踩过一地水迹——起先他没有去捂人鱼的嘴,反正它从来不曾张嘴发出过声音,但等到他伸手拖过那截潮湿的腰,把这具紧绷又沉重的躯体往角落一塞,却不由自主反身捂上了它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