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泽,听说你考试又考了第一名,真不错啊。”邻居奶奶笑容和蔼,摇着旧扇子坐在躺椅上看着他,旁边是围着打牌的一群爷爷奶奶,听了这话也纷纷看过来。
符泽“嗯”了一声,听着身后毫不避讳的讨论声,走进了电梯。
“这小孩,小小年纪就板着一张脸。”老大爷摇头,丢下一张牌,以一副过来人口吻说,“成绩好有什么用,三岁看到老,这种闷性子没什么用。”
“说这两句是能让你舒服还是怎么?”刚刚和小孩问话的奶奶满脸不高兴,“那我看你三岁的时候嘴也挺碎的了吧,怪不得到老了都不招人待见。”
“你什么意思?他是你家小孩啊,还是说你真看上了那个神经老棍。”
老棍,这片地区对骗子的叫法。
符泽耳力很好,电梯又老化得很严重,电梯门合上了好一会才启动,他板着脸听着这些无意义的讨论,表情淡定得好像他们说的不是自己家一样。
如果不是看身高长相,没人会觉得他是个才十岁的孩子。
到了四楼404,轻车熟路开门换鞋,客厅沙发坐着的老头满脸严肃,如果不是电视机里的动物世界正在解说,符泽也很愿意相信他穿着的道袍和他的身份。
老头是个道士,平时靠给人算命赚点钱,而且他的道士证和符泽的孤儿身份还能得到政府补贴。
所以两人生活还算无忧。
但如今“神学”早几十年就不流通了,“道士”这个职业,也许有的人连听都没听说过,所以老头的身份在周围很惹人注意,是有名的“老棍”,而且他还和周围的老太太聊得来,广场舞也有一席之地,这让老道很不招周围老头的待见,也很让年轻人警惕,生怕下一秒家里的老太太就要买上点什么三无产品喝下去。
老头听到动静招了招手,“符泽,过来。”
符泽放好书包走过去,坐在师傅旁边。
老头脸瘦长,眼神锐利还有长长的胡子,穿着青黑色的道袍,此刻一脸严肃,一眼看去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是他说的话就不太正常了。
“看到了吗?蛇,残忍还无毛,害怕不?”屏幕上的蛇张着嘴正在吞噬被缠绕着已经死亡的猎物,看着压抑又恐怖。
符泽看了一眼电视,又看了一眼师傅,习以为常“哦”了一声,起身回房。
老头在那一眼中感受到了自己被弟子鄙夷了,有些气急败坏,“难道你喜欢蛇?”
“我不喜欢,”符泽说的是实话,“也不害怕。”
老头冷“哼”一声,“今天吃什么外卖,不想做饭了。”
“随便。”
“没有随便这道菜,”老头扯着嗓子喊,“鸡肉要不要?”
“可以。”
“那吃酸菜鱼吧。”老头干脆利落下单,点了自己早就选好的外卖。
符泽:……
他再次习以为常。
这就是符泽的童年与青春。
在这个生育率极低的时代,符泽是少有的弃婴,而且是个手脚齐全,查不出有任何先天性疾病的弃婴,刚出生几个月的时候被师傅在乡下路边捡到,后来老头带着他找了一个多月家人,没找到后又舍不得把他丢福利院,于是就办了个领养手续,带他到这个三线城市定居了,只是此后每年的暑假和寒假都会带他回山上进行各种训练。
“魄强体弱,命里带衰。”这是老头给他的评价,简单粗暴且真实。
符泽是先天性的体质虚弱,医院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但是他基本都是三天一小病,每年总要进医院躺个几天。
而命里衰……
从三岁幼儿园起到十八岁成年,他遭遇了两次人贩子,三次车祸,一次银行抢//劫。
无数极低的概率事件都能被他撞上,连路过的狗都要朝他吠两声,恨不得扑过来咬上两口。
种种事件让符泽也不得不信,他家老头也许是真的有点本事的。
“成年后你会有一劫难,”老头如是说,“渡过此劫,仙骨神魂,不渡此劫,坠入地狱。”
“我已经成年了。”刚从大学回来的符泽面无表情,“昨天是我生日,我今年已经大一了。”
老头讪讪,“那祝你昨天生日快乐。”又再次强调,“成年后,我说的是成年后,又不是说刚满十八岁劫难就来了。”
符泽“哦”一声,走进厨房开始打扫。
老头跟在他后面絮絮叨叨,“别不相信,我是为你好。”
“没有不相信,”符泽笑了笑,“但是不是你一直教育的吗,人总得面对,该来的总会来。”
老头语塞,看着自家已经渐渐长成青年模样的徒弟,轻叹一声,“好吧,反倒是我看不开了。”
原本脏乱的厨房又恢复一新,符泽简单给自己和老头下了碗面,就坐在客厅边吃边听他吹嘘自己广场舞又认识了新的舞伴,不愧是这个小区最受欢迎的老头。
最后,老头说,“我无法透露太多,但是符泽,这是命。”
符泽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老头一眼就看出来他没往心里去,气呼呼地丢下碗走了。
符泽收拾了东西,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后才笑了笑,他没有不信任师傅的想法,但是对于那些鬼神之说,秉持着不否认,也不痴迷的态度。
毕竟他和老头学了十几年的手势和法咒——按老头说的,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老头就手把手给他摆手势念法咒了,这么多年他也没能开“天眼”见到所谓的“怨气”和“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