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记 一九四一年八月·陪都重庆 (第2/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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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晋铭答:“不用。”
君静兰愣了愣,“要是府上恰好出去避轰炸了,无人在家怎么办?”
“那也无妨,”薛晋铭语声漠然,令她一时错愕,脱口道,“处座,这不好吧……”
薛晋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薄唇牵动,似笑非笑,“有什么不好?”
君静兰一惊,心知自己逾越了,忙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房间里深蓝窗帘挡住了外面的日光,稍觉阴凉。
薛晋铭走进浴室,脱下汗湿的衬衣,疲惫地躺进浴缸,太阳穴微微跳痛。从昨晚到现在只睡了三个钟头,此刻周身松懈下来,仿佛全部力气也随汗水一起蒸发。
水管里哗哗的流水被晒得有些温热,冲在赤裸紧实的肌肤上,带走闷热暑意。薛晋铭沉沉叹息一声,仰头闭上眼,坚毅的下巴透出微青,一点水珠凝在颌下,欲坠未坠。水流打在脸上,勾勒出英锐轮廓,道道水迹从颈项淌过胸膛,温暖如情人的指尖,洗去一身风尘疲惫,却洗不去眉间郁然。
一走近半年,奔忙在外,日夜都在挂念重庆的消息。
六月以来轰炸频繁加剧,日本急于开拓太平洋战场,为尽快将中国作为其在太平洋战争中的后方基地,不惜余力投入空中力量,加紧对重庆的狂轰滥炸。这座城市每一天都被血与火冲刷,再从废墟里站起,迎向新的一天。
当此关头,他亦奔走于另一个战场。
当日心灰意懒,不辞而别,登机飞赴长沙之时,没想到会拖延至今才能回来,非但未能守护她左右,还让她独自带着幼小的慧行,置身轰炸不绝的重庆……在外面心急如焚,天天盼着重庆的消息,盼着一纸电报带来家人消息,得知她平安,便是他最大的安慰。而今真的回来了,却裹足踯躅在咫尺之间。
拂袖离去,刻意回避,这半年的疏隔,便是想狠下心来不与她见面。战火、倾轧与生杀,早将他这颗心淬炼成寒铁精钢一般冷硬,没有什么决心是不能下的。
镜面蒙上水雾,薛晋铭手中的剃须刀一滑,失手割伤了下巴,血珠滴落水中。终究不能释然吗?想起那些话,仍是心头一揪,手上不觉加力,割伤的地方流着血,却不觉得有多疼,更疼的地方在胸口偏左,那里早已疼了二十年了。
薛晋铭恍惚而笑。
到底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这半生的牵绊,她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生生驱走。
万丈鸿沟,也抵不过那一句话的冷绝。
他和她,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