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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父亲,这个脸上长满霉点的老中医却站在她的头顶。他们之间只有一板之隔。老中医此刻的动作是撩开拉拢的窗帘一角,窥视着这条小巷。这动作二十年前他就掌握了,二十年的操练已经具有了炉火纯青的结果,那就是这窗帘的一角已经微微翘起。二十年来,在他所能看到的对面的窗户和斜对面的窗户上,窗帘的图案和色彩经历了不停的更换。从那些窗口上时隐时现的脸色里,他看到了包罗万象的内容。在这条小巷里所出现的所有人的行为和声音,他都替他们保存起来了。那都是一些交头接耳、头破血流之类的东西。自然也有那种亲热的表达,然而这些亲热在他看来十分虚伪。二十年来他一直沉浸在别人暴露而自己隐蔽的无比喜悦里,这种喜悦把他送入了长长的失眠。
东山最初出现在老中医视线中时,不过是一个索然无味的长方形。他在雨的空荡里走来。然而当东山突然站住时,老中医才预感到将会发生些什么了。在此后一段日子,老中医因为未能更早地预感,他无情地谴责了自己的迟钝。那时候在东山微微仰起的脸上,他开始看到一股激情在汹涌奔泻,于是他感到自己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不久之后东山的身影一闪消失了,他知道东山已经扑到了露珠的窗口,接着他便听到一声如同早晨雄鸡啼叫一般的声音。
面对东山的出现,露珠以无可非议的惊慌开始了她的浑身颤抖。这种出现显然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之中的,然而使她措手不及的是东山的形象过于完美。她便由此而颤抖起来。因为身体的颤抖,她的目光就混乱不堪,所以东山的脸也就杂乱无章地扭动起来。露珠隐约看到了东山的嘴唇如同一只启动了的马达,扭曲畸形的声音就从那里发出。她知道这声音里所包含的全部意义,尽管她一点也无法听清。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几只麻雀撞在窗玻璃上的声音,这种声音来到时将东山的滔滔不绝彻底粉碎。她知道那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正在窃窃而笑。他的笑声令她感到如同一个肺病患者的咳嗽。她知道他已经离开了窗口,确实如此,老中医此刻正趴在地板上,那里有一个小孔,他用一只眼睛窥视露珠已经很久了。
在此后的时间里,东山像一只麻雀一样不停地来到露珠的窗口,喳喳叫个不止。然而在这坚强的喳喳声里,露珠始终以忧心忡忡的眼色凄凉地望着东山。东山俊美的形象使她忧心忡忡。在东山最初出现的脸上,她以全部的智慧看到了朝三暮四。而在东山追求的间隙里,她的目光则透过窗外的绵绵阴雨,开始看到她与东山的婚礼。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