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1 / 2)

不逾冬 一勺春犬 2066 字 12个月前

陈引轻咳一声,纸巾在手中对了几折:“你不该打人。”

她将杯中剩余的金巴利一饮而尽:“我真希望他是死了,看来我下手还不够重。”

“梁笑,你就这么恨他?”

“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神父的外表之下,藏着多肮脏的心吗?”

他问时心里发紧:“他对你不好?”

梁笑鄙夷道:“他龌龊无比。”

陈引回想起他们那天一起去看库布里克的电影,梁笑没看几分钟便狂吐不止。

不是因为吃坏肚子,不是因为讨厌黑暗封闭的环境,而是因为电影本身,因为亨伯特,因为多萝丝。

他幡然醒悟,梁笑对Arthur的恨,不只是叛逆的恨。他双手微微颤抖着,愧疚道:“对不起,要是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他接近你半分。”

“你没必要为过去忏悔,还有,“绝对”这种承诺,你拿去骗骗小女生吧。”

陈引不死心:“如果我那天准时应约,你会不会跟我去加州。”

“那时的我,可能会。如果那天是你,我会去加州,我们会彼此相爱,然后互相厌倦,各奔东西。我会留在加州,而你会回到国土。狸水镇不会有一家名叫“Tres Cepas”的酒吧,你也不会再遗憾没赴我的约。”她稍作停顿,问道,“你喜欢哪种结局?”

“梁笑,你太悲观了。”

她笑道:“我只是认清现实罢了。陈导是拍电影太久分不清现实和戏剧了吗?”

梁笑的话语有些刺耳,陈引静默片刻。

他继续道:“那个雪茄盒,是他的东西吧。”

雪茄盒表面金漆脱落,锈迹斑斑,看起来年代久远,放在那里扎眼又突兀。华盛顿的酒柜中间放的是一只雕花时钟,他记得很清楚。

“我圣诞夜送给他的礼物。”

“好。”陈引只抛下一个字,便径直向酒柜走去,将那老朽的雪茄盒取下来,用手掌拭去陈旧的灰。

“你要做什么?”

“他没有死,所以你不用祭奠他。他伤害过你,他忏悔一辈子都不足够。你送他的礼物很用心,但他不配受用。”他将雪茄盒放回原位,“梁笑,我希望你将它放在这里是因为你已经解脱,而不是在忏悔中煎熬。”

梁笑神色微动,随即轻蔑道:“他对我来说比垃圾还不值一提。”

“那我呢?”

西鹬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Tres Cepas那震天动地的音乐声。她推开玻璃门,铺天盖地的音乐压得她无路可逃。酒吧一改往日小资情调,少男少女们扭动腰肢,狂欢热舞。

西鹬烦躁地捂住耳朵,便看到梁笑正独自饮酒作乐。

她将梁笑拉向后台的走廊深处,开玩笑道::“梁老师,你是不是打算解聘我了?”

梁笑醉醺醺地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何出此言啊妹妹?”

西鹬仰头表示拒绝:“我看你最近比较喜欢噪一点的音乐,摇滚我可唱不来。”

她忆起往昔:“十几年前,那座酒吧都是放的这种歌。”

西鹬拉着梁笑席地而坐:“现在不是十几年前了,这里也不是华盛顿。你放这么吵的歌,镇民会投诉的。”

梁笑眉间拧起转瞬即逝的哀愁:“对啊,都不是十几年前了,一切都过去了。”

西鹬见她状态不对:“你喝醉了?”

梁笑拉起她的手,轻轻握着:“西鹬,我问你,我是不是特别肮脏,不知廉耻?”

西鹬回握:“当然不是,你很洒脱,很自信。人也很好,给我发的工资是之前我打工地方的两倍。”

“你别哄我了,我知道镇上人是怎么说我的。”

西鹬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别听他们的,他们一辈子生活在狸水镇,只习惯一种生活方式和社会模式,所以对他们来说,你的行为确实格格不入,就像这座酒吧一样。但是还是很多人会来这座酒吧,很多人羡慕你喜欢你。”

梁笑见她一脸认真,捏了一把她的脸颊,逗她:“唉哟,妹妹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是不是被陈引那老东西带坏了?”

“我很认真的。其实我觉得一件难题不只有一个解法,如果这条路你走的不由心,不如试试换另一条。”她说完有点犹豫,像在判断自己的知觉对不对,“你其实很渴望爱吧?”

梁笑突然靠近,与她鼻尖只隔着一个指关节的距离:“陈引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我猜的。因为我也一样,我同样渴望永恒的爱。你因为渴望而惧怕,我因为渴望而小心翼翼。”她望进她眼底,眼神在拨她的内心,声音很轻,“你吻那么多男人,是不是在寻找爱人的感觉?”

梁笑的睫毛扇起,扫过一小阵微风:“我找不到。”

西鹬鼓励她:“你再找找,总会找到的。”

梁笑坐直身子,又开始打马虎眼:“你在挑唆我勾引男人?唉,妹妹在我这里尽学坏了。”

西鹬两手握住她的纤手,朱红色指甲像教堂的窗户:“爱和勾引不一样,也不是爱男人才算爱。”

梁笑听进心里,嘴上却打着趣:“你还想挑唆我勾引女人?”

“……”

西鹬放直盘起的腿,找了个轻松点的姿势:“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来找你谈谈,关于陆持。”

“跟我说了那么多大道理,原来是为了这出?”梁笑用空着的那只手一下下拨动西鹬左手带着的檀木珠串,跟拨念珠似的。

珠串在她手腕处滚动,轻挑慢捻着她的血管:“你知道,年轻人很多事都容易当真的。你吻他是意外,但他却觉得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