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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明的灵柩停在那里。石板过道两旁摆了几盆新开的菊花。淑华和绮霞站在花盆前面讲话。淑芬也站在那里看花,偶尔插嘴问一两句。右边天井里觉英穿着孝衣弯着腰在和觉群、觉世做“滚铜钱”的游戏。觉人、觉先两个小孩羡慕地在旁边看,不时发出叫声来。右厢房的阶上,喜儿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坐在一把藤椅上,手里抱着觉非,克定站在旁边俯着头快乐地逗弄他这个不满周岁的儿子。
淑华看见觉新弟兄和琴一路进来,连忙跑过去迎接他们。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五婶走了?”这是一句多余的问话,但是只有这句话才可以表示她这时的心情。
“我们等到船看不见了才回来的,”琴温和地低声说。
“我运气真不好,我今天还缺了一堂课,想赶回来送送她,谁知道还是来不及,”淑华懊恼地说。
“人也真奇怪。怎么你们一下子就对五婶好起来了?”觉新感叹地说。
“我现在才觉得她比公馆里头什么人都可怜,所以我也就不恨她了,”淑华爽直地答道。她忽然侧过头望着克定和喜儿说:“你看他们倒快活。”
“五舅也太不近人情,五舅母走了,他不但自己不送,还不准喜儿去送,”琴感到不平地说。
“其实我们家里头又有几个近人情的人?”觉民愤慨地说:“五婶也是自作自受。她当初只要待四妹好一点,又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真奇怪,人非得走到最后一步,是不会觉悟的。但是到了最后一步,又太晚了。”
“二哥,你忘记了还有至死不悟的人!”淑华插嘴说,她是无心说出来的,却不知道这句话对觉新简直是当头一棒。
“不要再说,五舅过来了,”琴触动淑华的膀子低声说。
“他或者是来问五婶动身的情形,”觉新答道。众人便不再作声,都做出在看菊花的样子等候克定走来。
克定走过来,似笑不笑地唤了一声:“明轩,”接着就说:“五婶这次出门,倒把你忙坏了!”
觉新连忙客气地陪笑道:“我并没有忙。就是忙,也是应当的。”
克定冷笑了两声,他的白白的长脸好象显得更长了。他吐了一口痰在地上,接着说:“我晓得你一天太空了,所以到处找事情管。我的老婆出门我不送你送。我听见五婶说你不赞成卖公馆。我倒问你,你有什么理由?”
这一句意外的问话倒使觉新发愣了。他惊惶地望着克定,红着脸答不出一句话。觉民着急地在旁边推他的膀子,他才仓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