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2 / 2)

天将白 四百八十寺 3040 字 2024-02-28

“废话!”赵十九将眼睛一斜,“老子要你说?”又将金耀之那一桌看了看,“你那桌都是汽船会的?”

“汽船会的,杜氏轮船公司的,不过他几个也都入了汽船会了。”金耀之答。

“今天下午刚到岸的‘蜀风号’,是你们几个开的?”赵十九问。

金耀之看了眼赵十九,“是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时大伙儿都看向赵十九,偌大的茶楼里突然寂静了起来,独独一阵皮靴声在廊外回响,这脚步声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在砖石地上敲着,若不是出现在这让人如坐针毡的气氛里,倒是可以听来欣赏一番。

脚步声近了,只听门口几个人此起彼落地喊着:“朗爷!”

打门口走进来一个披着西洋式黑色风衣的高个子女子,女子及肩的半长秀发,发色似比常人浅淡些,这会儿向斜后方梳着,拿蜜蜡抹得平贴齐整,发梢在颈项处往外微微翻卷着。白色衬衫的领口稍稍敞开,露出瓷白的肌肤和一字锁骨,领口往上是一张耀如春华的脸:天庭光洁秀美,高鼻梁,眼神深邃含笑,呼应着嘴角上扬的一丝笑意。

只见她走到大堂当中的一张桌子旁,稍一欠身便坐了上去,两条长腿笔直,随意交叠着,她转头看向戏台子,旁边的茶客便见到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一绺秀发从耳后散了出来,侧脸便不经意地多出了一抹看不透的风情。女子眉峰微微挑起,嘴角依旧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像在等待戏台上一出好戏上演。

“哟,朗爷来了!”赵十九撇了撇嘴。

“赵队长,” 女子轻笑一声,“您把老乡们都吓坏了。”

赵十九听了这话,瞟了眼茶楼里,可不是么,一屋子的茶客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便摆了摆手,“办案,都散了吧!”

大家却都意犹未尽,一来还没听到究竟出了什么事,二来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了传说中的“朗爷”,都想再留下来看看。

“叨扰各位了。”令狐影环视四周,逐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大家眼见看不成热闹了,也不想再待在这是非之地,便都爬起来往外走。那桌男人心想令狐影莫不是来给他们打掩护的,互相使了个眼色,也开始欠屁股准备开溜。

“你们几个留下。”令狐影拿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几个男人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待闲人都离场了,令狐影在胸前抱起双臂,“赵队长,事儿我听说了,刚才那人抓着了吗?”

“跑了!半路杀出个同党掩护他跑了!还伤了我两个弟兄!”赵十九阴森森地将那桌男人看了一圈,“你们‘蜀风’号上发现了我们川江的镇江之宝:河母娘娘的金身神像!民.运船上偷藏国宝,这事你们汽船会和杜氏公司都跑不了,我问你们!”赵十九厉声一喝,拿枪指着那些男人们,“刚才那个人,你们认识不认识?”

男人们纷纷抱起头,“不认识啊,上哪儿认识哟!”

“那是从你们船上下来的人,就没有一个认识他的??”赵十九将枪口颠了一颠。

“赵队长明察,”一个汽船会的本地人哭丧道,“船上几百号人,我们啷个能都认识哦?再说这种人肯定是要化个装变一哈儿样子,横竖不想引人注意的嘛……”

赵十九哼了一声,“你还蛮有经验嘛?老子告诉你们,川江河母是我们渝州乃至整个川江沿岸百姓的神明,这尊河母像一直供在河母神庙里,每年只有三月开江前才请出来供大家祭拜,如今让人偷去,藏在你们船上你们都没发现?这是对河母娘娘天大的不敬,万一河母动怒,天灾人祸,就算我赵十九不追究,老百姓们也要抓你们去沉川江!”

“不是,”金耀之一脸的晦气,又转头看向令狐影,“朗爷,这事跟咱们哥儿几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别说没关系了,我们压根就不知道船上有那河母金像,搁哪儿的呀?再说了,今儿‘蜀风号’是回渝州的不是?要是让人偷出去,怎么又回来了呢?”

令狐影侧眉一挑,“有没有关系我们说了不算,得赵队长查清楚了算,对吧,赵队长?”说着转头瞧了他一眼,“不过,这一下动静可大了 ……”她将那后半截话藏着,不去说破,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 ,赵十九如果意在查事抓人,就该不动声色,看谁来接头取神像,如今搞出这样的动静,该是另有所图。

便又轻笑一声,“赵队长,川江河母像乃国宝级重器,这几个没用的,下了船就急吼吼地来城里逛窑子吃大酒听戏赌钱,谁有那个出息?”

赵十九未来得及接话,那边秦蔓儿已换了衣服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干爹,你这是来砸我的场子啊?”说完还朝令狐影飞了一记媚眼。

令狐影将眉一挑,又笑眯眯地重新看回赵十九。

赵十九脸上一燥,闷声道:“老子砸你的场子干啥子哟?”这么说着他心里也有些懊恼,原本他带一帮弟兄过来风风火火地把事情闹大,是有私心的,如今看来的确莽了些,搞不好收不了场。

“赵队长,” 令狐影长腿一支,从倚着的桌边走下来,边走边说:“那我们都去警察署吧,我,这几个弟兄,顺道再带上轮船公司的杜老板,哦,还有汽船会的乾爷和坤爷。”

赵十九正思忖怎么接话,外面进来个警署的人,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赵十九面色稍稍转喜,小声道:“走,看看去。”

正要转身,想起扣下的那桌男人,便又厉声说道:“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先在这儿等着,都不许离开!”

令狐影耸耸肩,待赵十九一行人走出去,转过身看向那桌男人,那丝笑意又浮上了唇角,男人们一溜儿站着,大气不敢出。

秦蔓儿也挑了个椅子坐下,点了支烟,欲看好戏似的。

令狐影又回到刚才那张桌子旁,坐了上去,双手交叉在胸前,笑意盈盈:“好得很呐,这么快就一起喝茶听戏推牌九了,本来我和叔父还怕大家合不来,这下不用担心了。”

几个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胡乱一通点头,他们清楚得很,那是一只笑面狐狸,笑里藏刀,绵里藏针。

“金耀之,李秀五,孙成林,严良,”她把名字叫得四平八稳,如春风和煦,却总让人觉着暗含杀机,“平日里我怎么跟你们说的?没公务的时候,你们抽烟喝酒玩女人我都不管,唯有一条:不许赌。”

“是是是……”被点了名的几个将头点得像捣蒜,他们知道,今儿是摸了老虎屁股撞了枪口了,令狐影这会儿心情可不咋地。

“朗爷,我们就……就稍微放松放松,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之前能说会道的那个“一道疤”金耀之也结巴了。

“下不为例?”令狐影挑起眉来,“要想做到下不为例,这次就得吃点苦头,长点记性,”她将双臂往后撑在桌子上,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微微仰着头,对着天花板道:“这样吧,你们把裤子脱了。”

“啊??”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秦蔓儿轻咳一声,差点呛着。

令狐影直起身来,看着他们,“都给我脱,脱完了穿着你们的大裤衩儿回家去,如果赵十九还放你们回去。”

“这……这……”男人们面露菜色,你看我,我看你,又瞟了眼那边坐着的秦蔓儿,苦不堪言。

“啪!”令狐影两只手指在桌上一敲。

几个男人像被点通了血脉,立马宽起了裤带,卸下了裤子,一时一排花花绿绿的大裤衩儿呈现在所有人面前,那边秦蔓儿把个杨柳细腰都笑弯了。

外面又响起脚步声,这回是高跟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那一排男人中,杜氏公司的几个互相看了看,将头埋得更低了。

令狐影听着那脚步声,脸上渐渐绽出了一朵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