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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前世也是这样寒酸的一朵,武皇未曾嫌弃,在陨落三百年后,依旧在绝境中为她开了一条生路。今生一切倒转重来,她原想换一朵世间最好的牡丹,才往避芳尘去借。可真到要摘下那朵豆绿时,却觉世间再无一朵比焦土里的那一朵更好。
她低喃道:“武皇陛下均天下、等贵贱,料来不会介怀。”
望帝却道:“世人皆道金铃响彻,是武皇终于选出了自己的传人。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艳羡你,可我看你,好像并不高兴?”
周满想,原是高兴的。
毕竟耿耿于怀之事终于得解,谁能不心怀大畅?但过后思量,却不禁要想,或许不承认自己的,从来不是武皇的金铃,而是那个吃过太多苦以至于不相信半点有甜的自己。
剑阁闻铃,原来并非响在耳畔,而是响在心底。
她并非不高兴,反而是因为放下了心结,有所了悟,所以更为复杂,更难对外人道罢了。
周满转过身,只道:“今日剑阁金铃固为我响,可一想到从此以后,不知有多少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杀我而后快,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这话出口,已褪去了先前的沉重,甚至带点打趣的味道。
望帝似乎没有想到:“你竟然知道。”
周满与这位老者足够熟稔,此时洒然在他对面坐下,拿起案边的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便道:“昔年武皇宰执天下时,三大世家俱要伏首于前,想来是对武皇恨之入骨,否则也不必在武皇陨落后,四处捣毁她旧年造像。金铃选的既是武皇传人,第一个容不下我的便是三大世家。其中镜花夫人与武皇更有贬谪瀛洲的深怨,连满园牡丹都都要遭她毒手,我岂能幸免?更何况,还有泥盘街、明月峡的旧仇在……”
话到这里时略略一顿,脑海里甚至浮出了张仪那张平静的面孔。
早在方才来的路上,她就已仔细想过。
前世她拿起倦天弓时,王杀于剑阁悟道突破,金铃骤然响彻闻于天下。王杀有神都公子之名,是天下公认的圣主,又得天人张仪辅佐,她那时再狂妄也不会去想,金铃是为自己而响。
但有这一世对比,前世便显得疑点重重。
金铃究竟为谁而响,暂未可知;可昨日张仪为金铃的力量所伤,却是她亲眼所见,而前世,对这一细节,她从未有过任何听闻。
是前世此事从未发生?
又或者,是有人瞒天过海,故意向全天下隐匿了此事的消息